nbsp;“怎么?”王志恒搂着他的肩膀问道:“有心事?”
平时喝酒的时候江海一定是最活跃的那个,喝多了就开始和桌上的人掏心掏肺得讲心里话,气氛再融洽一点说不定还得拜把子。
“也不算心事吧,只是有些感慨。”江海摇了摇头,撕掉手里的塑料手套:“还有烟吗?来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王志恒一愣,“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学来干嘛?”
“放心,我不学这个。”
“行吧。”王志恒递给他一支烟,亲手给他点上。
猛吸了一口烟,江海被呛得咳嗽连连。
“你蠢啊,第一次抽烟哪有你这样抽的?”王志恒拿掉他手里的烟头,在桌上碾熄,很没素质的把烟头随手丢在地上。
“浪费。”江海“啧”了一声,问道:“这烟多少钱一包?”
王志恒看了一眼盒子,“软装黄鹤楼,六十,怎么了?”
“六十啊……”江海说:“差不多是我两天的饭钱。”
王志恒正准备点烟,听到这句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其实刚刚我一直在想,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江海抬头看着清冷的月光,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从老家农村考上了江城理工这所211大学……考上了,然后呢?可能再过十年我也买不起江城的房子?”
“瞧你这话说的,再过十年我也买不起啊,这又不丢人。”王志恒说道:“有几个人靠自己能买得起房?”
“不一样。”江海摇头道:“我和你们是不一样。”
“都是一根几把一个脑袋,能有什么不一样?”王志恒咧嘴一笑,“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有可能我比你大一些。”
“……”
江海感到很无奈,积攒起来的情绪像一个装满水的袋子,被王志恒的小牙签一下子戳破,漏了个干净。
有些事情,旁人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
他记得刚刚上大一刚开学的第一个月,收到了父母打来的六百块生活费。
钱虽然不多,但他很高兴,这毕竟是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资金,可紧接着打来的电话又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外面别乱花钱。”
江海知道父母的不容易,这也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叮嘱,可就是莫名觉得委屈。
一边说家里很穷,一边又让自己吃好喝好,这两者在父母那里竟然是可以共存的?
“你要懂事”,“咱家穷”这两句话陪伴了江海整整二十年,被刻在了骨子里,让一个本该在二十岁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无法任性,做不到洒脱,慢慢养成了小心翼翼又敏感的性格,表面上的豪气和大哥做派,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缺陷。
所以,当陈询改头换面,露出自己真实家境的时候,他才会心态失衡。
有的时候,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睡觉时,江海也会觉得委屈,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就只是个农民,只会种田?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别的本事?
然而这些想法刚刚在心头升起,江海便会立刻陷入自责当中,因为父母供养自己长大上学,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身为人子,实在不该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