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下马摩挲它的头颅,马儿眷恋地往她手心里蹭。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夜昙被从天而降的玄商君抱了起来。
“昙儿天赋异禀。该是人界天生战场上的好将军。”
夜昙笑:“还是夫君教得好。投缘嘛…大约是我同兽界的朋友处得多了,动物都容易待我亲近些。”
“昙儿所言极是。”拥着她重新飞上马背,少典有琴温柔拍拍烈风的颈项道:“城内最佳赏月之处,请烈风兄带我们前去。”
夜昙又转头望他,这回夫君的神情只留在她处而无远方。“我倒是有些后悔。早知昙儿一点即通,应当早晨再带你前来练习…”
夜昙以唇擦过少典有琴的下巴,他略有些难受地哼声。
又道:“罢了。明日有正事。我们还是安心赏月。”
夜昙已被他的左遮右挡来回踌躇逗得笑开怀。往后一仰靠入他怀中。二人身影交叠,在骏马疾驰中同月色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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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龙韬卫在都城外列兵以待。
领头的战马配银鞍,为此番皇家卫率装饰了十足十的气派。龙韬卫将领名唤愿不闻,乃是暾帝第二信赖的武将。第一是龙武卫已失踪于太平道的将军臾本初。夜昙少时听说这两位将军的文气名字,脑海中立时对他们的武力判断打了个折扣。听起来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细条条书生的形容,可与她沉渊恶煞的取向大相径庭。
昨日在宴席上粗略看了一眼,才知这人不如其名——倒真是十八岁之前她会欣赏的乌玳之流的形象。肩宽似墙,倒吊的凶悍眉毛,满脸横肉,兵器见着得上百十斤。再附上一把粗犷的嗓子,恶煞之风满面。
夜昙此番公主衣裙皆不在,深色劲装上阵,乌皮靴悬停马镫上。束发清面,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地扮作了个翩翩美少年。只是一昂下巴向前眺望,还是会被一旁的夫君捕捉些许女儿家的俏皮。
青葵不擅骑马,打扮成兵卒模样,挂了药箱加入步兵队伍。嘲风怎舍得让娘子纤足受累,软磨硬泡地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二人一马立于军前,知情的愿将军闭眼内心哀嚎,不知情的众将士内心皆叹:这新来的副将竟是个断袖…专挑步兵里那位身量弱些的军医,嗯…
嘲风自然不晓得自己正被人戳脊梁骨腹诽,还心花怒放地帮葵儿熟悉马背,圈住她腰耳语低笑。
众军士隔得远,围观得影影绰绰,害怕得清清楚楚——夭寿!这新副将专挑军医骚扰!
少典有琴和夜昙就各骑高头大马,座位上互不干涉。自然,若是军士们乐意再探索另外二位副将,就会发现高些的那位对着秀气些的那位频送球波,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下过。也没比“断袖”好到哪去。
愿不闻冲二位公主二位驸马一一扫过眼去,只觉五内郁结很想大吼一句:呔,妖魔鬼怪莫在阵前辣我双目了!我堂堂龙韬卫是去押送饷银查明劫饷原委,不是在这,在这…
少典有琴也淡淡扫他一眼,愿将军不知为何,浑身热血结起冰霜,满脸横肉也被迫柔和。五大三粗的将军咧嘴难看一笑,道:“敢问诸位,能出发了吗?”
话向玄商君。玄商君只听公主的。
故夜昙公主回首上看,暾帝正站在城墙上再度顶着烈日遥遥目送。即使面容模糊,夜昙也能感受到父皇深切的目光。是担忧,欣慰,还有畅望。
她又看姐姐。青葵还在适应马匹,同时轻柔拨开嘲风不老实搭上来的爪子。
嘲风挨着青葵肩颈哼唧,“葵儿这有何可避讳的。将士们不知来的是公主,我也可以说你是我这新副将的随军娘子啊。”
青葵:“你若再这样,我可下去了?”
“别别别。我错了。你安心坐着。千万别摔了。”
青葵轻叹:“昙儿于六艺中射、御之术天份远高于我。不过半个晚上就学会了骑马。我很是欢喜。可又怕自己骑射御马战斗之术一窍不通,会在这一单拖累你们…”
嘲风道:“葵儿担心什么。你夫君我就是你的垫子,你的披风,你的长鞭。你要打谁,唤我去打便是。你要骑马,我不正同你一处吗?”
青葵闻言又释然。抬头冲妹妹绽放肯定一笑。
万事皆备,夜昙高兴向愿不闻道:“我们走吧!”
愿不闻终于精神了,拔出杵在地上的大刀粗声恶气:“众军开拔——”
战旗飘扬,银车在中心。步兵骑兵包围着它们向前行进。夜昙拍拍马儿的头,熟稔招呼道,“烈风,我们稍微慢些地跑!”
少典有琴的禁制在手边等待。见烈风极听夜昙话地迈马蹄,速度既不冒进又不拖沓,这才翻转手心停于身侧。
夫妻二人并肩向前聊道,“这烈风真真是听话,极通人性。昨夜的望月草是否开启了它一丝灵智?”
少典有琴登时有些苦脸。昨夜烈风带着二人一路奔城外山而去,选择的最佳赏月地点的确别致安静。同时也挺会给自己找食儿,他二人下马依偎赏月,它一马就在一旁低头啃草。借着月光玄商君一瞧,发现是天界喂马、人界难得的望月草,而自己重伤时也被昙儿投喂过此物…这望着马儿再吃,怎么就有些别扭。
他轻咳。“那草一般需要长久食用才可开启灵智。烈风并非一般的马儿,很有仙缘。”
夜昙:“我就知道有琴选的马最特别,最卓越!”
少典有琴耳尖发热——其实昨晚上他瞬移的时候心慌意乱,真真是随意选的落点…
后方嘲风偶有听到几个词,眉峰高过额头似的飞起:“你们二位唤屁股下这马做什么?”
夜昙吐舌:“烈风啊,怎么了?”
嘲风瞪眼道:“若不是我大哥以乌,二哥以云,我都要以为这小黑马是我四弟了!我说小姨子,天下字这么多,你做什么非要让它同我撞名。看这油光水滑,黑泽透亮的皮毛,叫他小黑不好吗?”
夜昙:“…姐夫,你有文化吗?”
少典有琴:“昙儿,你多想了。必然是无的。”
嘲风眼珠一转:“老八也挺好啊!我看你们夫妻俩都与它投缘,干脆叫老八。正好同老七一般都啃那望月草,干脆做了老七的兄弟!”
夜昙一扬马鞭作势要侧着绕过姐姐招呼过去:“奔跑时奋奋扬鬓,烈烈如风!姐夫你别自恋了,我的马儿可比你潇洒多了!谁要做你的四弟。”
青葵轻笑,拍他一下让他莫再出丑了。嘲风还在哈哈大笑。
然后被少典有琴捏个诀,噗通一声从马上跌到了地上。
“哎呦!老七你!”
最前方的愿不闻吓了一跳,差点暴露身份地大喊:“附…副将你还好吧?怎得突然滚下马去?”
夜昙当即为夫君遮掩:“愿将军有所不知,副将突然想与这龙脉地气多加接触。”
少典有琴正色道:“正是如此。副将上顶青天股着黄土,效仿开天辟地之学说。”
烈风朝天叫:“咴咴——!”
青葵:…
她的昙儿已经完全把刚正耿介的玄商君带坏了。然后夫妻两个把刚降服的骏马也带坏了。
这可如何是好…
后方军士:“骚扰医官的副将跌下马去,大快人心!诶等等,怎么医官还下马去扶副将?”
…夭寿啊!这对断袖原是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