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余下的四尺幡杆如化千钧重棒,一棒便打在那人头顶门心,将之打得四分五裂。
韩原抹了把汗,暗道一声:“侥幸!”
“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中的“甲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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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缓缓收刀,刀之涟漪消散,他便站在甲子阵中,抬目四看。
此时,六甲已破其五,曹正暗道:“昔日本命六甲护持秘术浑然一体,每一具祭台上的六甲兵器化身均可维持郁保四的满血战力至一时三刻,而郁保四本体则持杏黄旗在内加持,其阵更如绵绵不绝,哪怕以昔日幽潮战时的我之武师中阶实力入内,也定当战到力绝而溃。如今该阵仗十不存一,秘术枯竭,阵法僵滞如斯,竟能被秦重那几个小辈不消力气一般速破,只不知他当初遭遇何等强敌,噩难至此!”
想到这里,曹正顿时心生警觉,持刀将“甲戌”门户破开一线,就见其内,方阔海与一位手持“玄龟盾”的玄衣朱裳之人正斗得激烈。哪怕此时受余阵所累,郁保四的最后一具玄衣朱裳化身已如风中之烛,但“玄龟盾”毕竟为其生前保命秘器,防御坚固密不透风,方阔海虽拳势凶悍,战至面目狰狞,嘶吼阵阵,却也一时间奈何不了。见方阔海的脸上汗滴如雨,拳势愈发上前,大声喝叫如若疯狗。
曹正笑了笑,持刀一斩,如斩入虚空裂隙中,那具化身触之,顿时化为虚无。见状,曹正先是回身抬手一招,甲子阵中祭台上的那一柄“裂户刀”入得掌中,随即高声喝道:
“六甲化身已悉数被灭,诸位还不取其附身兵器,更待何时。”
闻言,秦重立即大步上前,在祭台上摘了“桃弧弓”与“棘矢箭”。小二取下悬在虚空的“吴钩”,再扔至行囊中。小五取了“巫觋人首纹剑”,背在肩后。韩原则满心欢喜地将那柄戟端铭有“春分尸神”字样的断戟捧在掌中,仔细端详。而在甲戌阵中,在赞了一句“好宝贝”后,方阔海一把将“玄龟盾”抱在怀中,哈哈大笑。
至此,险道神郁保四最后在嘉佑六年仲秋之日布下的“本命六甲护持秘术”轰然在人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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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拨云去雾,终于露出大滩旧城存貌。
旧城遗址占地并不大,近二里许,外瓮城东西两道,只余下夯土地基,先前见到的巨人石像则集中埋在外瓮城东首与门道入口,光露出的半具身躯就有三丈多高,且一个个面目狰狞不甘,且似要从地狱中挣扎爬出。曲尺形的内瓮城也已坍塌大半,南北一大一小两座墩台近乎只余荒沙废土残石,众人沿着残存的门道向内行去,两面尚存的几座平行巨石垒砌的短墙上则有刀斧等利器刻画的人像以及各种巫觋秘咒文字。
大量的巫觋秘咒及文字,众人均不识得,曹正叹了一声,命小二与小五拿出纸笔槌墨,拓印与抄写。人像则多为刻画巨人或赤手空拳或持刀、锤、斧、戟等兵器与各种蛮荒怪兽厮杀的惨烈场景,其中诸多刀斧剑戟的古朴战式,韩原见到自是雀跃心喜难耐,忍不住停步观看,手脚摹画,沉湎其中。
待到午未之间,在两座短墙围合而成的一道门塾之中,曹正终于停住脚步,双目一冷,目射寒光,曹正沉声道:“郁保四!”
在那阴暗角落斜身倚坐一人。此人身躯高大,着玄衣朱裳,腿膝处摆放一面杏黄旗。他双手撑地,似要站起,满头浓发因岁月变迁如枯草飘摇,面色原本深紫,却因恐惧与希冀而发白。他嘴唇微张,似有读语却无音,一双眼眸早无神,却瞪得极大,正与曹正的目光怒视而对。
“郁保四,你似心有不甘,至死你都似未完成你心中所愿,但你可知吾恨你入骨!”说时,曹正握拳的指掌“嘎嘣嘣”骨节作响。
“郁保四,你躲在这里,你又怎知,你之退避不见,老夫麾下三千七百八十一名如父子兄弟皆化幽怪兽粮,老夫独自苟活于世,就如同一只孤魂野鬼,你怎知老夫心中之痛恨!”说到激动处,曹正两目含泪,上前一步,持刀的手立即一紧。
就在这时,秦重大声喊道:“曹老,您快过来看看,墙上似有郁保四记述事情的原委经过。”
曹正一定身,面色一沉,冷声道:“吾且看你怎说?”说罢,便向着秦重所说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