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聒噪!冬日里大家歇了,又无操练,便是你们在家农闲时也一天三顿,顿顿吃上干的了?!”
杜迁见伙房喧闹,铁青着一张长脸训斥道。
伙房里就餐的喽啰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王们竟都站在了饭堂门口,一个个缩了脖子,不敢出声,那二狗子更是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心想这下完了。
不怪杜迁生气,想自山寨成立以来,大头领王伦事无巨细一把攥在手里,只这伙房看在杜迁一路追随,辛劳无怨的份上才给了他管理。
平素杜迁也不大管着伙房的事儿,都交予了手下心腹头目,不曾想今日寨主心血来潮一般要来探视,竟就这般落了自家面皮。
王伦拍了拍老兄弟杜迁的臂膀,示意他不要动怒,径直走到二狗子那一桌前,在喽啰们敬畏的目光下拿起一个炊饼咬了一口,又捡了双干净的筷子,去那黑乎乎的一盆咸菜里面夹了一筷头尝了尝。
“大王恕罪,小人、小人不该浑说,惹得大王不快!求大王绕过小人!”
二狗子见王伦面无表情的吃着炊饼、咸菜,颤抖着身子,猛地从长条凳上站了起来,一下子趴在地上捣蒜般的磕头,口中不住的求饶道。
“起来,起来,我不怪你。”
王伦见状赶忙上前拉起二狗子,环顾着四周喽啰,见众喽啰要么低头,要么木讷得看着这一幕,心里抽了抽,开口说道:“众家兄弟投奔梁山,跟王某干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如今却只能吃这般饭食,王某实在惭愧!”
说到这里,王伦停顿了下,见低头的开始抬头,木讷的眼里也泛起一丝希翼的目光,这才又接着说:“往后啊,从今日起,咱们山寨一天三顿,不止顿顿捞干的!还要每天有肉吃!”
话音刚落,伙房里就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似乎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承诺。
王伦也知道空口白牙说出的话无法让人信服,转头吩咐杜迁:“老杜啊,你也看到儿郎们的伙食了,就按我刚刚说的让他们安排吧,一天三顿,中午、晚上都要见到荤腥。”
不料杜迁闻言一脸为难,十分难得的反对了寨主的意见。
“哥哥体恤兄弟们,我本不该多嘴,只是小的们吃的其实比山下的时候强多了。我们京东路地少人稠,光靠那一亩薄田一石半不到的收成够甚么吃?就这还是按丰年情况来说,往常大家辛苦一年租种十几亩地下来,能有二十石收成就算不错了,除去交给地主的六七成抽头,真剩不下多少了!试问谁家没有尝过忍饥挨饿的滋味?冬日里,山寨人马歇息,又无操练,七八百口子人,见天饱食,平白糟蹋多少钱粮啊!”
宋万、朱贵也是上前劝阻,说哥哥不能因为小的们抱怨几句便敞开了供应,山寨伙食不差,该罚那多嘴的混账!
直性子宋万更是劝着劝着就要上前抽打二狗子,那二狗子顿时吓得不敢动弹,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且住!”王伦一把拽住宋万,把二狗子拉到自己身后,大声喝道:“难得这山寨我做不得主了?!”
宋万闻言一惊,举起的巴掌愣在半空,杜迁暗道一声惭愧,上前拉住了宋万,叫他不要鲁莽,吩咐伙房头目杀羊宰牛,给兄弟们多添肉菜,这才把气氛缓和了下来。
王伦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伙房,留着三位头领面面相觑,不知寨主这是发的哪门子威风。
“俺总觉得今日寨主有些不一样了。”朱贵拉着杜迁、宋万出了伙房,嘴里嘀咕道。
杜迁心里也在起疑,莫不是寨主想把伙房收回去?
就连一向鲁直的宋万,也对寨主的举止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跟杜迁、朱贵商量,那两人却先走了,只得摇了摇头自去了。
待得几位大王相继离去,伙房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少责怪二狗子口无遮拦,也有压着嗓子说寨主大方起来的,更多的还是在为伙食改善而高兴的。等到牛肉羊肉、肥鸡嫩鹅上了桌子,更是引起一通争抢。
可怜这帮喽啰,上得山来只打家劫舍获得钱粮才偶尔吃得一回荤腥,入冬之后这还是头一遭见了肉食,哪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只觉得再有酒就好了。
王伦独自回了住处,伺候的喽啰小厮端上酒菜,王伦看了看桌上好酒好肉,不由得又想起伙房那一桌桌的炊饼、咸菜,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多少胃口,胡乱吃喝了,叫过小厮收拾。
吃罢,王伦来到书房中,见此处倒也有些文雅气,桌椅书架整齐排列,书架上更是堆满了经史子集。
随手取过一本书看了看,见封皮上写的是《经考》,暗道白衣秀士还真是始终对科举难以释怀,当了山大王了还留着这类书籍。
苦笑一声,王伦随手把书扔在了桌子上,又取了纸笔,随手涂涂画画,排遣胸中烦闷,心想如今水泊虽聚了些人手,四个头领,七八百红头子喽啰,州府官兵不敢来犯,可也有不少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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