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做很容易得罪人。
孟陆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一愣之后便接受了顾笙越的好意。顾笙越提议的是棉服而不是绫罗绸缎,足以见得此人心思细腻,不是罔顾他人感受之人,可与之一交。
季宣和接到顾笙越孟陆两人回帖,季府宴请那天他们会准时到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和园,没有出门会友,因为他除了顾笙越孟陆两人,根本没友可会。
季府在云州府城的族亲不算多,却也不少,加上季宣辉几人邀请的学子,人数颇为可观。
季老太爷辈分高,便由季府二老爷出面,将五位新进举人介绍给在座族人认识,之后就放几人回座和学子们畅聊。
季宣和一行四人同坐一桌,边上还有另外四人。季宣和再怎么说也是季老太爷的孙子,就算分家另过,那也是季府的一份子,这一桌便由他这个主人招待。
在场之人年纪都不算大,最大的也只将近而立。年轻人凑在一块,喝酒吃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季宣和是这一桌人中最小的,又是作为主人,其他人倒是没灌他酒,只让他随意。季宣和接受他们的好意,只偶尔喝上几口。来到锦朝之后,季宣和因为年纪小,平时只喝一点果酒,就连果酒他都没多少机会接触。邵云辰看着呢,他年纪太小,过早喝酒容易伤身。
季家宴席开的是午宴,酒席散后,季府族人就离场,季老太爷他们也离去,只余下季宣和他们这些学子互相交流。
锦朝宴席多为晚宴,季府这么安排,自是给季宣和他们这些学子留出时间相互认识,拓宽人脉。
季宣和不是故作清高之人,他对于学子间相互能聊些什么倒也有些兴趣。能说上话的他不会缄口不言,搭不上话的他也不会硬凑上去。
一个下午过去,季宣和也算认识了一些人,当然都是点头之交罢了。他家在康平县,以后和这些人的交集应当不多,这样就已经足够。
次日是鹿鸣宴,这是季宣和同潘宏力两人第一次真正步入举人这一阶层的世界。
季宣和名次靠后,陪在末座,潘宏力与他座位相近,顾笙越和孟陆则要靠前不少。
鹿鸣宴招待的是新科举人,人数不少,倒是热热闹闹的。因着有官员在场,众举子没有哪个敢造次,一场鹿鸣宴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季宣和年纪小,排名又靠后,和他搭话的不多。以季宣和的年纪,现在就为官的可能性不大,继续往上考的话,取中几率很低。人都是很现实的,鹿鸣宴上举子何其多?不可能认识所有人,自是要挑着来。
季宣和没有同潘宏力一起,这种时候,自是要多认识一些人,两人待一块反倒不好。
鹿鸣宴隔天,季宣和便同季老太爷告辞,季老太爷问起季宣和以后的打算,季宣和如实告知。进士他不打算考了,考中几率真心不大,等过个两三年,他年纪大上一些,估计会谋个官职。
季老太爷手虚搭在胡子上,陷入沉思,随后开口问道:“你确定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提前知会一声,我动用一下关系,为你谋个小地方的知县还不算太难。”说完,季老太爷便没多留季宣和,让他自行离去。
潘宏力一样是吊车尾的排名,他有自知之明,明年的春闱他并不打算参加。乡试他都排名靠后,离会试不过半年的时间,他要是这样都能考中进士,估计祖坟真得冒青烟了。
潘宏力年纪不小了,明年即将弱冠,他母亲已经在为他物色媳妇,是时候成家了。成家之后,虽说一样能潜心学业,到底与之前不同,总不能将媳妇摆在家里不闻不问吧?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潘宏力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潘明杰:“爹,以我目前的学识,明年春闱取中的几率实在渺茫,我不打算参加,加之是时候成亲了,之后就不能一心学业,下一届会试时,我就二十有三,很难一次考中,我想不妨在这段时间内走走关系,看是不是能谋个官职。知县有点难度,县丞还是可以的。”
锦朝从秀才开始就能当官,但那是经过特殊渠道,直接举荐进了国子监之后方才有此可能。举人当官的就多了,只是以举人入仕的话,不仅起始官职不高,升官也难,且若没有人上下打点,连县丞都很难谋取。
潘宏力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他并非寒门举子,再如何,潘家都有一两门姻亲可借力。以往潘家后继无人,他们可能袖手旁观,可现在不一样了,潘宏力有了举人的功名,潘家也就有了再次立起的希望,在微末之时帮上一把,只要被帮之人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他们自能得到回报。
除此之外,潘宏力还能借助表弟一家。潘家和季家是姻亲,他家和表弟关系又好,连带同季家都走得很近,他又和表弟郎君同窗一载,更是吃住都在季家,此等关系可就非一般姻亲可比。
潘宏力并没有白吃白住,直接给银子不可行,不光邵云辰,连季宣和都不会接受。晓得如此,潘家人时不时就送些季家也需要买的东西过来,也许钱不足以抵消潘宏力在季家的花用,这份心意,季宣和夫夫却是接收到了。
潘明杰是希望儿子能继续往上考的,只是想想他自己,也就释然了。他都一把年岁了,除开在荣金镇那几年,可说得上是没有漏过一届院试,可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连个秀才都没中?
像他这样的还算好的,那些寒门子弟,因一人科举而拖垮一家人的事例也并不少见。他的儿子他自己清楚,是个有担当之人。在荣金镇之时,他家咬咬牙,供一个学子比起寒门子弟可要容易许多。可潘宏力没有这么自私,一边兼着帐房,一边还不忘做学问。是他耽误了儿子,他的学问也就够给初学者启蒙,再往上就不行了。
潘明杰不由庆幸,要是当初他家和外甥不亲近,没想着要和外甥重新联系上,估计他们一家如今还在荣金镇待着,那他这一辈子就很难看到家族兴旺了。
知晓儿子的性子,潘明杰没有硬逼着潘宏力继续考进士,他以后的路如何,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三年多时间之内能谋个官身,就直接以举人入仕,若不能,就继续在科举之路上拼搏。
中举可是大事,杨家埠十几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就算季宣和同杨家埠村民往来不多,这宴席也不能免。
康平县是个大县,不缺举人,对新科举人并没有那么热衷,况且季宣和排名靠后,上门拉关系的不多。季宣和落得个清静,倒也合了他的意。
季宣和一回到杨家埠,就将自己中举的消息传给了文卓成,顺带告知给文府老太爷。自从去年进了趟文府,季宣和再不能无视外祖父他们。
文卓成看着手中的信笺,笑得开怀,他是真心为这个外甥高兴。季宣和没有瞒着,将他的打算一并告知给二舅。文卓成想着明后年外甥的年纪就差不多了,虽说岁数上还有点小,却不乏前例为证,旁人想借口外甥年纪不足将人压住也得斟酌斟酌。
从季宣和考上举人,正式决定走仕途那刻起,文卓成就开始将他知道的一些官场上的门道,以及各种与之相关的消息,都一一告知于他。
除开二舅,季宣和身边还有甄老夫子。甄老夫子不仅学识渊博,官场他也是切身体会过,自有其为官之道。
甄老夫子对于季宣和走上仕途是既欣喜又纠结,他的本意是回康平县养老,怎奈临老收了两个弟子一个记名弟子,一旦季宣和谋个一官半职,他岂不要跟着上任?不跟着走也不行啊,以前还无所谓,这身边时常有人照顾之后,想让他再过以前形单影只的生活,他估计很难适应。当初妻子孩子都没了,那段时间他的难受劲就别提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算了,言之此事尚早,季宣和为官怎么也得要过个一年半载,到时候再说吧。甄老夫子不再纠缠于此,高高兴兴出门找老头子们闲聊。
等一切重归于静时,选秀的日子也到了。
这次选秀一改以往的规矩,当今自己只选了几个秀女,大部分秀男秀女都是为宗室官宦准备的,甚至连富商都没落下。
圣上这一番动作下来,锦朝上层人士间的姻亲关系网变得更加复杂。措不及防之下,不少朝臣被打乱了之前的布局。
原本打算让自家女儿孙女嫁给这家,结果皇上一声令下,就嫁到那家去了。这还不算完,家中有嫡出嫡子被选上的,更是一脑门子官司。嫡子与庶子受的教导是不同的,自家选择让嫡子出嫁的那还好说,更多的则是当今直接指明必须出一个,还不能用庶出嫡子凑数。
原本不打算让嫡子嫁人的,自是培养他们为家族效力,能被选为秀男,年纪应当不大,饶是如此,知道的事情可也不少。一旦他们进了不在自家计划中的府上,弃之不顾舍不得,要与这些往日同他们干系不大的家族加深联系,那也不容易啊,这些人家真是左右为难。
不仅有子女出嫁的家族为难,那些接收了这些人的家族也一样。好在圣上还没有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并没让明显是死对头的两家结为姻亲,不然那些人只能成为家族的弃子,很难有第二种出路。
圣上只这一招棋,就将棋盘上的势力打乱,想要重新变得有序,需要耗费不少时日。他还没死呢,哪容得儿子们结党营私,对皇位虎视眈眈?他清楚自己身体不好,可在下去陪祖宗之前,他还想安生过日子,可不想被儿子们拉下宝座。至于他走了之后,谁能上位,那他就不管了,也管不了。儿子们太过优秀,有时也不是好事。
锦朝中宫无子,仁泰帝并未立下太子。历朝历代,以太子之位登基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季老太爷看着纸上的消息,脸色凝重。大孙女进了三皇子府,只是个侍妾,这也罢了,京城季府也有一女进了皇子府,却是大皇子府,还是个侧妃,这是要闹哪样?
算了,已经这样了,以后的情形谁都难以预料,季老太爷没打算支持自己的大孙女,却也不愿意附和京城季府,现在情况尚可,他可不想立即断了大孙女的后路。
这些季宣和自是不能当即就得到消息,他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季宣和不清楚他大姐的想法,有些人向往奢华的生活,即使身为侍妾,她也乐意,还为此斗志昂扬,势要搏出一条青云之路,有些人则不愿为妾,因着身份所限只能低嫁,她们也不反悔。
不管乐不乐意,在这个皇权至上的锦朝,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更改,秀男秀女们只能欢欢喜喜接受,家族亦然。
自从乡试之后,季宣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上午甄老夫子的课改了,更多的是讲述官场上的事情,潘宏力有这方面的需求,自是一同上课。季宣和并没让邵云辰回避,他虽然不能入仕,私下里夫夫之间却能商量,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
这点上甄老夫子很是满意,季宣和三人,资质最好的就是邵云辰,当初甄老夫子可是可惜了好久。有邵云辰在旁边陪着,季宣和以后的路能走得更为顺畅一些。
季宣和空闲时间,看得最多的就是各府地志,多了解一些,对他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自去年在京城开了铺子以后,季宣和就没再拓展家业,如今季家每年有一千多两净收益,扣除一家人的花费,能结余不少银子。这些就留着备用,以后用钱的地方不少,手头没有银子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