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悻悻不悦,却也无奈,这话头由他挑起,最终被怼一顿,也是无奈,只是似乎平生还未在口齿上输过人,有些不甘。
看于谦脸憋得通红,朱棠试着聊些别的话题:“于先生,此番是要进京赶考的吧?”
于谦懒得看他,但看在吃了人家晚餐的份上,还是回了句:“明知故问。”
朱棠又说道:“先生别误会,我们这些武人并无歹意,进京也是去看能不能想些办法,将夏原吉夏大人救出来的。”
于谦一听,回过头看向这几个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也知道夏原吉夏大人?”
朱棠几人点点头。
于谦又是疑惑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救?劫天牢吗?”
孙尚儒无奈叹气道:“你这书生,真是瞧不起人,我们若是违禁法度,夏大人就算冤情似海,也罪名落实了,我们岂会这么莽撞?”
于谦反问道:“那你们还有是办法救夏大人?”
朱棠则是说道:“这个不忙,看来先生似乎对夏大人很是钦慕,不妨直言谈谈这位大人。”
于谦收拾了情绪,认真说道:“这是当然,夏大人是治世能臣,平日里素来简朴度日,掌管户部十数年,国家的各项开支收列得井井有条,还有治水了,勘探民情,无数政绩,这等人杰,当是我辈读书人的表率。”
朱棠继续问:“既如此,那先生不妨说说,夏大人原先深受陛下爱重,为何突然便被缉捕下狱了,全天下人都不会信夏大人会贪污受贿。”
于谦自信道:“那是自然,不过朝局幽深,暗流汹涌,原本不是我辈可以随意谈论的,但是说到夏大人入狱,我只能猜测与边境形势有关。”
众人一听,感觉他好像讲到了点子上,只觉此人似乎胸中真有丘壑。
于谦继续说:“我朝陛下登基以来,仅在永乐初几年对漠北用兵,这几年边境本是安定,可越是安定,草原三部便越是壮大,以至于互相征伐,对于外族,朝廷一贯的策略便是捧一打一,前几年瓦剌强盛,陛下远征瓦剌,马哈木败亡,瓦剌老实了许多,可如今兀良哈部和鞑靼又兴盛了起来,陛下文治武功自是要比肩唐太宗,岂能容许这些草原宵小作乱,自然要战备远征。”
朱棠问:“那然后呢?”
于谦说道:“那这位夏大人掌管户部,当然知道国库存量存银还剩几何,想来是本次大战预算所耗甚巨,朝廷暂时负担不起,夏大人不忍加征税收和徭役,直言上谏,触了逆鳞,所以才被捕入狱的吧。”
朱棠继续说道:“先生所言,与我们先前分析地丝毫不差,那请问还有什么见解吗?”
于谦笑道:“这位公子,你还想听什么八卦,若是涉及到什么太子与汉王党争之类的, 我这里可没什么干货了,都是不敢言也不可言之事。”
朱棠有些惊叹:“想不到你这未入仕的举人,居然也知道这么多朝廷秘事,好在这里是穷乡僻壤,锦衣卫和东厂都懒得过来的地方,要不然这些话让他们听了去,你怕是不死也要被剥层皮了。”
于谦一脸无谓,反问道:“这位公子倒不像是纯粹的江湖人,听起来像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啊?”
朱棠一时语塞,本想掩饰,但其余几人都猜测他虽然来历成谜,但一定出身高贵,对于谦的这句话倒没什么过多想法。
于谦则是好奇问道:“那几位,在下已聊完了自己知道的,几位可否透露一下,你们进京该如何搭救夏大人,当然若是不愿说也无妨,本就是漫漫长夜的消遣之话,都不当真。”
在一旁坐了半天的孙尚俍说道:“我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不过夏大人是国士,我们总要做点什么,这次进京原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助夏大人,不过夏大人名望高,我们想请一些百姓签万名书,朝中定然还有许多正直之士,请他们上奏作保,民情名望之下,或许有所转机。”
于谦听完后有些诧异,问道:“完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
于谦有些尴尬,但还是分析道:“呃,这位公子,你的诚心和善意,我是十分赞赏的,但是不得不说,你们出的怎么都是一些馊主意啊?”
“你——我大哥一心为救国家义士,你这信口开河的书生,还敢一直说风凉话——”孙尚琂一听这话,气得手中金锥差点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