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  甘玉轻挑起一边的秀眉，嘴角的笑意仍然轻轻的，眼底却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只拿出一根烟来，点了却没急着抽。那烟的气味便消散在空气中，并不浓烈，苏小白认得那是一种女士香烟，所以并不如一般的烟味强烈。

    一直到那烟蒂快烧到手指的时候，甘玉才轻轻的将所有的烟蒂扫在草坪里，任由些许飞扬的烟灰洒在脚下。

    她望着苏小白点点头，眼底几许迷离，却依旧光彩动人，“或许你说得很对，过去的毕竟是过去的，再怎么舍不得跟留恋也不可能重新拥有了，不过你知道么，正是因为过去的东西才会更显得珍贵，也就是说，不管如何，过去的必定后留有痕迹，这痕迹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伴随某个人，或许是三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苏小白不是没听出来这其中的意思，只低着头晃了晃杯中的花瓣，那略微显得泛白的杭菊还有红色的枸杞在杯中随着水波飘荡，犹如她此刻心底泛起的丝丝涟漪。

    “痕迹也有磨平的一天，再怎么铭心刻骨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时间便是最残酷的利器，令人忘却伤痛，却同时也令人忘却感情。”苏小白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觉得脾肺都暖和起来。

    甘玉瞥见对面甘心正走过来，只把声音抬高了一些，笑着说道，“或许苏总说的没错，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臆想而已，谁也不是当事人，谁也不清楚究竟那个人心里究竟是有痕迹还是没痕迹。”

    此时甘心走过来，将双手亲昵的搭在甘玉肩头，望着两人才露出灿烂的笑意，“妈，看起来你跟苏总挺合得来的，都懒得这般起劲。”

    甘玉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些抱怨的娇嗔道，“那你明知道聊得起劲还过来打扰我们么？”实际上却不是真的抱怨，只是难得跟儿子撒个娇，此时便犹如大龄的孩童，明明四十岁了，但仍是一脸的稚气，倒叫人看了以后觉得有几分的单纯天真。

    甘心只先瞥了一眼对面的苏小白，才笑着跟母亲说，“妈，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不过恰好我看见陈总也在那边，想说你是不是要过去打个招呼呢，毕竟咱们公司最近的项目刚开始，很多事情得麻烦陈总，这既然都在一个会场，要不过去打招呼我觉得太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微微敛起笑意，却又朝着苏小白说，“苏总，改日有空或许可以吃个饭，让乔南也出来，正好四个人聚一下。”

    苏小白只笑着开口，“自然的，这件事我会跟他说的，不过最近他单位事情比较多，或许还得等一段时间的。”

    甘玉微微眯起眼，也不知道是因为逆光的关系被那光线刺激得眯起的，还是因为其他的关系，只深深的看了苏小白一眼，便笑着点头转身离开，但甘心却不随行，反而在甘玉离开之后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甚至右腿叠着左腿，手肘靠在椅靠上，轻轻松松的挨了下来。

    “我妈跟你聊了什么，不会全部都是乔叔的事情吧。”甘心脸上荡着了然的笑意，似乎猜也不用猜就能知道女人间的关系必定跟男人脱不了关系。

    苏小白掀起眼皮子，倒没想到甘心会这么问，只说，“你倒是清楚你妈的性子。”

    “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的想法我最清楚不过，她跟乔叔虽然现在只是普通的关系，可实际上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妈离婚后便一直没有在结过婚，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考虑到我的想法，但自从我高中选择外宿后，她身边不乏过多的追求者，要是只能想结婚不是不可能，只还是因为太执着。”

    甘心瞥见脚底草地下有一个燃尽的烟头，只是一瞬间的拧眉，很快便将视线挪开。

    甘玉在家里从不抽烟。即使身上随身携带有女士香烟，也从未愿意抽过一口，只是因为他记得乔南曾说过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因此她在很多年强就已经把烟给戒了，只是仍有习惯闻上几口香烟的味道。

    苏小白见状只轻声说道，“放心吧，她没抽。”

    甘心抬起头，发出些许笑声，摇摇头，又说，“我妈跟乔叔年轻的时候在一起过。”

    苏小白脸上还是那一副表情，没见太大的波动，只是望着杯子的双手只有自己觉得紧了一些。

    “我知道。”两片小巧的薄唇上下一碰，便说出这几个字。

    甘心笑着问道，“是乔叔跟你说的？”

    “恩”

    “那你知道我妈高中的时候就怀了我么？”

    “刚才你妈说过，高中怀孕后便辍学去了国外。”

    甘心手指摩挲着方才甘玉喝过的那杯花茶杯子，顿了大概一小会儿的时间，才开口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妈没有跟乔叔在一起？”

    苏小白此时蹙着眉心，眼神怀疑的看向甘心，下意识的某根神经也跟着绷紧，因为她知道甘心绝不会是无缘无故说的这句话。

    “当年我妈高三，乔叔高一，两个人交往了大概两个月时间，感情挺好的，甚至已经决定要考一样的大学，如果我妈没有怀上我，或许两个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甚至已经是夫妻了。”

    苏小白只静静的听他说完，看样子脸上也平静了不少，可谁知道甘心下面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雳剑劈下来，整个神经末端都能感受到冲击的疼意。

    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多少的愤怒与屈辱，反而是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揣测。

    “当年临近高考前夕的班级聚会上，她被人强\暴了，这件事后我妈觉得对不起乔叔便提出分手，反而跟那个人在一起，不过最后那个人知道她怀孕后就吓得转学了，很不负责任的就这么跑了，即使这样我妈也没有放弃要生下我，后来回国后又跟乔叔相遇，便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联络。”

    “你……”苏小白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虽然是已经冷掉的茶，可不得不说暂时把方才的冲击压了部分下去。但一时之间仍不知如何跟甘心开口。

    甘心似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说，“其实我是无所谓，真正苦的人是我妈，这么多年她太不容易了，虽然我也想她得到自己的幸福，不过我知道，她跟乔叔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并不希望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强求之上的。”

    “你怎么知道你妈跟乔南不可能在一起，说不定乔南的心里还有你妈的位置，不，或许这么说，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乔南，或许乔南会心怀愧疚，就此回头也说不定。”

    “把我问你，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要跟乔南分手，你舍得么？”甘心双腿晃了一下，提起一只脚踢在她椅子的其中一个角上，椅子带来的震动晃得她有些许麻木。

    此时苏小白却比谁都要清醒，眼神清明且带着些许坚定，仍是带着玩味的笑意回望过去。

    “若真因为这件事要跟我分手，我也就认了，只不过是说明在他的心中我仍是敌不过一份多年来迟到愧疚罢了，我苏白要的爱情一定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经得起考验的，绝对不要掺和了其他感情存在。如果不能单纯的只是爱情，那我宁愿不要。”

    “你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不过你放心，以我妈的性格，她既然选择隐瞒了二十多年，也不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把这件事说出来。”甘心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踢着她底下的椅子。

    苏小白却是笑着回道，“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其实若是可以，我宁愿你妈把这件事说出来，你现在倒好了，是诚心让我知道后让我堵心吧，要是你妈一直不说，我就得替她守着这个秘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藏事了，你知道么，一个谎言往往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现在一时风平浪静，可当你需要用一千个一万个的谎言去圆当初一个秘密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你说你坏心眼不，把这事告诉了我，却让我无处说去，以后再见着你妈，见着乔南的时候，我心里能不想起这件事么？”说完后便瞪了甘心一眼，甘心压根就没是因为他妈的事情来的，是纯粹为了给她添难受才来的吧。

    “这个我不否认，确实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不过没让我失望，乔叔看上的女人确实不一般，要是跟寻常人的话早就没办法缓过来了，也只有你才能这般谈笑自如。”甘心带着欣赏的语气说道。

    这让苏小白脸上笑意散了不少，只冷冷的说，“谈笑自如？那是每一个笑容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的心酸委屈，你倒是高看我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知道这件事也是很打击的好不好。”

    此时甘心已经站起来，对着仍然坐着不愿意起身的苏小白有些居高临下的往下望，“说真的，这一次我感觉到我妈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往常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约会对象的女人有这般的行动，我妈对乔叔的执着只怕是今后你的一个考验，你这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提醒，准备到没必要，我的男人有其他的女人喜欢这表示我眼光不错，至于你妈的事情就当我没听说过，如果哪天你妈真想开了，我就等着了，不过我相信这件事不会影响我跟乔南的感情。”

    “看来你对乔叔很有信心。”甘心将双手重新cha入口袋内，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微微眯起的眼睛确实像极了甘玉。

    苏小白听见这话倒是开心的笑出声，望着甘心只是轻摇头，笑着说，“你错了，我不是对乔南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说完后便不等甘心离开，自己倒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也渐渐向这边走过来的的李晓帆点了点头。

    甘心望着苏小白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手指摩挲着下巴，越发的觉得这女人真不一般。看起来，他妈这一次回明珠的打算真是要落空了，因为苏小白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在当初相遇，她对前夫的那种态度来看就已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