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会有人将她抓回来的吧。门外有侍卫守着的,但或许她也可以趁机溜开也不定呢。
伏在地面抬头望去,凌钰却愕然呆住。
陆玦在她身前,他何时在她身前俯首看她?他来了多久,她怎么没有发现!
她所有的狼狈都落在她眼中,此刻,她唇角流了血,头发也散乱得很,还有一身衣裙恐怕都脏得要命。最重要的是她方才那一摔实在狼狈,此刻还趴在地上不愿起来。
撑手欲起,却已使不上力气。
凌钰咬牙,她真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眼前多出了一只手,宽厚的手掌,指腹的茧在夜色微弱的灯光中也能瞧清。这双手曾经多次带她逃离困境,这双手在繁星满空的夜色小路里一直握着她,这双手也在她的闺房中解下她衣衫的束带,抚过她身体每一寸肌肤。
她落下泪,缓缓伸出手放入他掌心,依旧是从前的温暖——没有变。
他将她扶起,她却站不住地靠进他怀中。
就着这样的温暖,她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汹涌而下。
好久,陆玦伸手将她揽住。他轻轻拍她的背,没有开口,却如从前一样给她这无言的安慰与温暖。
“……子陆。”啜泣里,凌钰轻唤。
他磁性的声音低低应承了一句。
“子陆——”她又轻轻地喊,无关其他,她只是由心地喜欢这个名字,让她再这样唤一声就好了,她不需要他的安慰,不需要他的怜惜,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
“阿钰。”他终于出口唤她。
没有说话。凌钰将头埋入陆玦怀中,不敢看他。她多狼狈,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单纯的小小农女了!
“为什么拒绝?”陆玦出声问道。
凌钰忍着唇角的疼道:“什么?”
“为什么拒绝天子。”
凌钰愣住。他竟然听到了。她整张面颊腾地一红,退开这怀抱,偏头不敢去看他,“你何必要知道。”这一转头,她才看见云初九正站在前处夜色下替他们把风。心中暖流涌动,最后还是这两个人在对她好。
“夜晚很冷,你去初九房中睡吧。”
凌钰微微昂起下颔,她狼狈得只剩这一点属于自己的自尊了,“不必了,并不算冷。冻不死人。”
陆玦皱眉:“你想在这夜里站一整晚么。”
“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话音渐渐低下,枉费她身为天子妃。竟连这一点小事都帮不了他。
静静凝视她片刻,陆玦往前走去,“去那边吧。”
缓步跟他去另一处安静之地,这里四面有篱笆矮墙,风并不如方才的空地大。这样静静与他并肩站立。凌钰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被梁肆启赶出来。她在心中可笑自己竟可以为一个心爱的人卑微到此等地步。
“为何要替孤拒婚?”寂静里,陆玦开口问道。
凌钰淡笑:“你恨我替你拒婚。没有娶到名媛淑女?”
“当然不是。”没有看她,陆玦只凝望远处夜色,“孤从前想,娶任何人做正妻都是一样,但那一日天子赐婚,孤竟然忽然不想娶妻了。”
心上一颤,凌钰垂眸,只剩长长的睫毛在轻轻诉说无言的疑问。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她答:“你要我说什么。”
“那一日孤派人来找你,为何要拒?”
凌钰抬眸望他,“找我做什么呢,就问我为什么替你拒婚么。你还是不懂么,要一个女人亲口亲眼去经历心爱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认为我纪凌钰会是这样大度的人么。”说到此处,往事已如潮涌,“从前有楼夫人,有瑞夫人,还有无数的妾,那时我以为若爱你就要接受你的难处,就要等你实现你的江山梦,就要等你实现这些江山梦后再来处理你我的感情。可是子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你从来不会站在我的立场去考虑,将我永远放在这些之后,以为女人只要安慰只要哄就可以了事,你连迟来的承诺都做不到,为什么又还要在此刻问我这些,为什么还要再来招惹我?”
眼眶又有湿意涌现,但是她却已没有眼泪可流。越到心疼之处,竟然越已没有泪水。
沉默横在他们中间,他凝眸望她,久久道:“阿钰,那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无言可回,她轻轻笑了一声,“你不懂么,我在质问你从前可有真心待过我。我在质问你此刻为何还要招惹我。你的王宫中是否又有了许多貌美的女子,你的大业可要成了,你此刻心中可有在想,我纪凌钰怎么这般荒唐可笑。”
陆玦静静看她,缓缓朝她伸出手,“你哭了。”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滚烫的湿意烙在他指尖。令他的心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