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她有些恍惚,那个在她昏迷前一瞬仿佛从天而降的白衣哪里去了?
她流转的眸子寻寻觅觅之时,书桌后那人轻轻放下手中的黄卷,轻轻一笑:“醒了。”
没有惊喜,没有诧异,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好像那一个月,只是她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而已。好像,她何时醒,何时睡都全在他掌控之中。
她养伤的日子,风离辰很忙,但是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她,给她把脉配药。
时光缓缓流淌,从阶前春草碧,到满池莲花红,再到残荷听雨声。
若水的身子一直时好时坏,风离辰也不强求她做些什么,只是说让她先放宽心思静养。也曾在夕阳下两人同时执笔画一抹写意;也曾灯下手谈,一晃忘了时间;也曾你抚琴我吹笛……
他也曾在伤心时对她吐露心迹,也曾在受伤时到她那里寻找一丝静谧。
一年间的点点滴滴,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血祭完毕,蓝衣千默以蓝媛若水的身份醒来,那些原属于她的缱绻归属于另一个灵魂。
后来,他终究要走,走回他那场有关天下,有关生死却无关风月的局里去。而若水却要作为一种象征留在玄月族。
临别时。风离辰说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后来那些不堪入目,也血淋淋的在她面前上演。
后来又一次,蓝衣千默重伤了风离辰,若水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竟然冲破了意识海,重又掌控了她的身体。
香水榭外幽亭相约见。
风离辰静静的坐在亭中石凳上。直视着蓝媛若水,听着她如泣如诉的解释:“公子。对不起,以前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我本意,其中的缘由真的难与人说,但是若水保证,从今往后。若水再也不会做一分不利于公子的事……公子想做什么,若水都会尽全力相助……”
风离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静默,不语。
若水的心在一寸寸的下沉,却死死的忍住心里的悲戚,取出那珍藏许久的他给的玉佩:“公子给若水这块玉佩的时候,说过,会一直在若水身旁,公子,您可还记得?”
“记得。”风离辰点点头。
若水眼睛一亮:“那你的话可曾当真吗?”
“当真。”风离辰平静的说。
“那公子还愿意陪在若水身边吗?”若水紧张的问。
“愿意。”风离辰毫不犹豫的答道。
若水惊喜的走到到他面前,半蹲下手伏在风离辰膝上,仰视着风离辰的眸子:“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风离辰随手接过若水手中的玉佩,啪的一声摔在台阶下,波澜不兴的说:“你说它还能完好如初吗?”
若水痴痴的看着碎成几块的玉佩,眼泪断珠似的掉了下来,慢慢站起身来,泪如雨下的点着头强笑道:“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公子,遇上你,我不后悔,爱上你,我也不后悔,我快乐过、幸福过,这就够了,哪怕今生再不能相见,那也,够了……”
风离辰冷笑的看着“惺惺作态”的蓝衣千默:“最好,如此。”
说罢,转身,离去。
而趁着蓝媛若水一阵恍惚,蓝衣千默再次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将她绝望的灵魂死死的压制在被无尽痛苦深埋的意识海。
可是,有过那一次后,但凡与公子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因愿念太强而出现,她才尽力的减少与公子的接触。
沐晴雨轻轻的握住蓝媛若水的手:“为什么,不跟他实话实说呢?”
若水摇了摇头:“怎么说?谁会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只会让他更厌弃我,况且我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身体已经这个样子,多说,只会让他觉得我另有所图,再为我耗费心神,只会让他的日子更难过……”
沐晴雨默然。
伏案,看着桌子上两团碎玉,一块是殷醉月给蝶儿的玄玉珏,那玉是权力的象征,多么至高无上,如何珍贵!殷醉月却只拿它供美人清玩一笑,摔碎了,便是灵魂解脱,便是幸福。
另一块是风离辰给若水的玉髓,那玉是他身份的象征,沐晴雨在轩辕天洛那里也见过一块,那是皇室孩子一出生便会得到的象征身份的御赐之物,风离辰当时在玄月族中,想必也是百般珍视,想着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父亲身边去,他将他的全部的梦想和信任给了若水。换来一次刻骨铭心的 痛。碎了,便是永不回头,便是决绝。
一团黑影,在烛光照不见的纱帐间动了动:“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