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女巫的真面目（下）

    看到巴卫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奈奈生还在原地久久站立，半晌才生出女巫应有的想法：这就是妖怪的法术么，真是奇妙的力量。才感叹一句，奈奈生又想到了巴卫，他的面容，他的眼睛，心中怦然。

    巴卫很美，人类难以想象的美丽，不管是容颜，姿态，声音，还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美得就像一首灵性的诗。情窦初开的奈奈生不打算否认自己对巴卫的好感。

    静静地想了好一阵，奈奈生才回过神来，她对着这样的自己，失笑摇头。看来，她桃园奈奈生才是好感度被无意间刷得很高的那个人吧？这时，她发现两只小妖怪正乖乖地在旁边等她回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是服侍神社的鬼火童子，奈奈生大人——”

    “请随我们来——”

    两只小妖怪恭恭敬敬地说，得到巴卫的允许，他们的态度明显放开了，口气谦恭，但眼神却充满了好奇：“请奈奈生大人住在御影大人的房间里吧，那是神社最好的房间。”

    让她住在御影神的房间？这是什么意思，巴卫的又一次试探吗？还是这两只小妖怪自作主张。奈奈生听到这话，明显感到不对。少女纤秀的眉头轻轻挑起，娇嫩容颜遍布寒意。

    思考了片刻，奈奈生缓缓地站起身来，她身姿纤弱，姿态优雅，眼神却带着无比傲慢。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主人一般，冰冷目光含着冷意，在两只小妖怪身上来回逡巡。她似乎不准备跟随鬼火童子去往御影神的房间，也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只任凭它们静静跪伏在地，等待答复。

    半晌，两只小妖怪首先承受不住这目光的压力，它们不堪重负地俯下身体，垂下头颅，孩童般的嗓音怯怯道：“奈奈生大人——”“是我们失礼了，十分抱歉——”“请奈奈生大人原谅我们吧！”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没有得到允许便不敢抬头。

    奈奈生静静欣赏小妖怪这一番作态，依然没有出声。她早已过了会被他人随意糊弄的年纪，也听出鬼火童子这看似诚心的道歉隐含了多少言不由衷，所以她只是冷眼旁观，始终没有叫它们起身。

    似是发觉自己的伎俩无用，鬼火童子从开始看似怯懦实则淡定的求饶逐渐变得满心恐慌，请求饶恕的话语也变得真切起来，慢慢带上了哭腔。它们开始用力磕头，不停地说着请奈奈生大人饶恕它们这样的话。

    大概过了五分钟，见两只小妖怪已经快要被吓昏过去，奈奈生才用较为温柔的声音说道：“知错就好，你们先起来吧。”这样说着，她在心中无奈地想，若是半年前的她，早就诚惶诚恐接受小妖怪的好意了吧？当然，其中暗含的陷阱也多半看不出来。这些日子，她成长太多了……

    两只鬼火童子抬起头，敬畏地望着奈奈生，神态小心翼翼，原本那种亲热却不够尊敬的态度已经收敛起来了。翻手之间，让冒犯者前倨而后恭，这种事，奈奈生做起来已十分熟手。单身在外，若是不知自强，谁都要踩到少女头上去了，而她不信这时会有谁来怜惜。

    奈奈生也知道，敲打过后，就该放缓态度了。所以她只轻轻一笑，娇嫩可爱的少女容颜在她一笑之间尽显天真烂漫，尽管这一刻再没有谁会看轻她：“好了，好了，鬼切，虎徹，你们不用这般小心，我毕竟不是你们的主人，没有教导你们的义务——”

    这两个鬼火童子，主人不在，便变得越来越放肆，看轻她是人类，便不够尊重。欺软怕硬不止是人类的劣根性，妖怪也如此。奈奈生谅解它们的松懈，却不会允许它们糊弄到自己的头上来：“不要再自作主张，就带我去客房，明白了？”

    “我们明白了。”两只小妖怪异口同声地低头，口气谦卑，“请奈奈生大人随我们来。”奈奈生微微颔首，淡淡道：“你们在前面引路。”“是，奈奈生大人小心脚下。”

    两只小妖怪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这时的态度才真正恭敬起来。奈奈生暗暗赞许，这才是待客应有的态度。看来，它们还是经过一番教导的，只是松懈太久罢了。

    奈奈生随着两只小妖怪的引领，慢慢步入客房，接着是房间烛火被点亮，房门随之阖紧的轻响。而两只小妖怪也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房，纸门映出它们齐齐躬身的剪影。

    距离客房不远的转角阴影中，巴卫的身影慢慢浮现。巴卫似乎一直在一旁观察奈奈生的表现，此时，他已经朦朦胧胧地知道桃园奈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类了。在夜风中静静站着，狐妖心绪难明。半晌，才听到柔软的声线低低响起，作出评断。

    “……不错的女人。这就是御影选择的继承人吗？我会拭目以待。还有鬼切和虎徹，也该教教他们应有的礼仪了，有主人在家的神社和无主的神社，对鬼火童子的要求可是不一样的。”

    而且，桃园奈奈生的实力……巴卫垂下眼帘，他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默默撤去掩饰的法术。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巴卫双手伤痕累累，闪电在白皙细腻的皮肤留下灰黑色焦痕，其中多个指甲完全翻裂。

    很痛么？却没有他的心痛。巴卫突然冷笑一声，粗暴地撕下大半断开的三个指甲，丢在地上。他像是没有痛感似的，没有止血，任凭鲜红血液肆意滴落在地，修长身影转瞬消失在黑暗之中。

    巴卫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奈奈生拉开纸门，匆匆走到他曾经徘徊过的转角，也发现了他断裂的指甲。少女默默捡起三片断甲，放在手帕里，攥在手心。月光映出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她终究只是怅怅的一声叹息，便转身回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