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面部肌肉,开口发声,语气低沉,字字微颤:
“何苦为我如此?”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漾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吻,气息一慌,脸颊也有些发烫,“咳,没告诉过你么,一切事急从权——”
“你现在不挣脱开,也是因为‘事急从权’吗?”
“啊?”
陆漾皱起眉头,觉得宁十九不仅仅是敏感又矫情,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自己有求于他,又身怀暗伤,动一动都觉得疼,所以借宁十九还算结实又干净的身子靠一靠,却又给了他什么不好的误会了?
下一息,他又重新看到了山间的绯红雾气,还有苍劲古朴的老树,只不过这些景象一闪而过,接着就被一张迅速放大的脸所替代。
宁十九捏住陆漾的下巴,让他轻轻抬起头,自己则弯腰垂首,在陆漾的唇上浅浅一啄。
陆漾没有反抗,只是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嘴边一直渗到心底,继而散入四肢百骸,溶进血液。他能感觉到,自从被鬼魇袭击、自从见到武缜、自从重生、自从立誓入魔、自从亲眼目睹陆家覆亡时起,一直萦绕在他灵魂深处的黑暗和绝望,忽然迎来了一丝阳光。
宁十九没在动作上玩什么手段,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浅吻而已。但是,偏偏就有一种温暖到不可置信的气息从唇间流入,洞彻五脏六腑,给他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当是在五千年前,一个名叫陆彻的男人收留了他,赐他“陆”姓之时吧。
这种感觉……
陆漾猛的吸吸鼻子,把脸转向一边。
宁十九放开他,稍稍后退了一步,用袖口擦擦嘴唇,咳嗽道:“老魔。”
“……嗯。”
“你也可以相信我——真的。”
“嗯。”
“虽然我现在能力不够,不甚和你的意,但我毕竟是天君,所以给我时间,我会比任何人都有用。”
陆漾惊讶地挑起眉毛。
宁十九还没说完:
“这一次是我的错,不管是对武缜,还是对鬼魇,我几乎都没帮到你什么,还害得你又添了不少魔性。原因当然是各种各样的,但若有下次,我便是和十八、和天道正统翻脸,也要制止你、帮助你。你——你愿意像相信武缜那样相信我吗?”
陆漾摸摸嘴唇,长长吸了一口气:“不愿意。”
宁十九立刻就急了,掰过陆漾的肩膀,吼道:“为什么?”
“因为比起相信他,我当然更相信你啊,蠢货。”陆漾还是没有挣扎,只垂眼看着宁十九的手腕,慢慢笑起来,“你上次哄我的那些花言巧语,我可都记着呢。”
他终于正过脸庞,直视着宁十九的眼睛:“带我走,证明给我看。”
“……嗯。”
宁十九深深地回望着他。两人一般无二的漆黑眸子里,都映出了对方昂然坚毅的身影。
——他们都是认死理的人。
——他们都是向自己选定的方向不断撞墙、受伤,却死也不肯回头的人。
——他们都是背叛了最初的自己,也做好了打算要背叛世界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因而互相吸引,因而互相扶持。
……
陆漾把断芒杀剑留在了七尺峰上,什么都没带,只和武缜小小地串了一下口供,就在他眸色深沉的注目礼中,拉起了宁十九的手,准备瞬移。
“可不要被找到了啊,漾师兄。”武缜靠在门上,喘息着笑了笑,“师弟我还没翻盘呢,我还有很多很多手段,等着为师兄你奉上……”
“原话奉还。”陆漾也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师兄,在教育叛逆的师弟,“别去招惹我师父,也别挑战楚二和其他仙师的眼光,更别去刺激那怪物。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这可约好了!”
两人齐声大笑,笑声中,刺骨的凉意和恨意几若实质,斜斜刺破长空,将山间的雾气、天空的云朵切割得支离破碎。要不是七尺峰足够大,这动静约莫着就要招来了其他的弟子。
言尽于此,陆漾挥袖作别。
宁十九板着面孔,再一次辨别好了方向,牵着陆漾的手,向无尽虚空迈出了第一步。
“师兄!”
武缜突然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陆漾回眸望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拼命开阖的唇齿。虚空阻隔了声音,但陆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