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中仙洛奕抵达西陇都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当天傍晚,便有宫监手持皇帝谕令来请他入宫赴宴。
那次的晚宴上,傅妧并未看到西陇公主,只跟着洛奕谒见了西陇帝后。
说起西陇这对帝后,也是一件奇事。西陇皇帝秦烨今年不过三十几许,相貌生得中等,身材微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位杨皇后虽然是个十足的美人,但年纪却显得略大,坐在秦烨身侧,不像是发妻,倒像是姐姐。
傅妧不由得想起那些街头传闻,说是杨皇后比秦烨要大上十几岁。如今看来,虽没有十几岁那样夸张,但至少也有五六岁的差距。韶华易老,或许在他们大婚时,不过是翩翩少年配着盛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年龄上的差距才会越来越明显。
因此,秦烨的后宫也格外庞大,其中很多妃嫔,都是杨皇后主动替秦烨纳入的。不过秦烨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他的后宫从来不会缺少新宠,正因为后宫百花齐放,所以杨皇后的地位也无比稳固。
大约也是因为年龄的缘故,杨皇后膝下只有一女秦飞雪。但秦烨显然对这个发妻很是敬重,不仅没有因为无子撼动她的地位,反而对这个女儿格外疼爱。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杨皇后已经算是个幸福的女人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她为了维持这个地位,也付出了相当多的东西,包括源源不断地进行选秀,为后宫补充新的佳丽。
正出神间,傅妧忽然觉得被人推了一下,她忙抬起头,只见洛奕正目含警告地看着自己。
“专心。”耳边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声音,是洛奕用内功传了密音过来。
傅妧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眼前的歌舞上去。一曲舞毕,身着淡红色纱衣的舞姬们齐齐施礼,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退了开去。
御座上的秦烨对洛奕笑道:“接下来的这个节目,有人精心准备了很久了,洛公子可要好好品评啊!”傅妧从睫毛底下看去,只见秦烨笑容满面,旁边的杨皇后闻言脸色却变得不好起来,似乎对他这句话颇不以为然。
洛奕微微躬身:“陛下有令,洛某自然无不从命。”
傅妧不由得好奇,接下来究竟有什么节目,能让西陇的帝后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丝竹之声再度响起,刚才退下的那群舞姬再度登场,只不过这一次,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卷粉色的纱料。每两个人扯着一幅料子展开来,便成了淡粉色的纱幕。随着她们舞步的交错,场地中间已经被层层纱幕围了起来,只见里面人影晃动,却看不分明。
紧接着烛火一暗,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短暂的沉寂后,纱幕的正中心传来了一缕琴音。
如果让傅妧这个学了几天琴的半吊子来评判,这人弹得无疑是极好的,至少比她要好得多,起承转合都十分顺畅。只是和洛奕相比,似乎差别又很大。
纱幕中那人所弹的曲子是十面埋伏,这支曲子洛奕也弹过一次,当时听得傅妧惊心动魄,只觉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撞出来了。如今这人,虽然琴声铮铮,带来的震撼却远远不如了。
一曲终了,秦烨笑着鼓掌,尔后才对洛奕道:“不知在洛公子听来,这一曲弹得如何呢?”
洛奕起身行礼,直起身子后才施施然道:“陛下有所不知,鉴赏曲子和治病其实颇为相似,要望问切问才能得其精髓,如今洛某尚未见到弹琴者真容,倒不敢妄为评判了。”
“这……”秦烨倒有些为难。
一旁的杨皇后已然开口道:“这倒稀奇了,难道弹琴的好坏是用长相来评断的么?”
洛奕彬彬有礼地回应道:“这倒不是,只不过男女有别,身份亦有别,不同的人弹出的琴曲,评判的标准自然不同,倘若一个从未学过弹琴的人能弹出这么一曲,洛某自然是要将他奉为天人了。”
秦烨哈哈一笑:“听着也有道理,”他转而对着纱幕中的人影道,“飞雪,你以为如何?”
这下傅妧来了兴趣,坐在纱幕中弹琴那人竟然就是秦飞雪,这倒有几分稀奇了。身为公主,竟在宴席上弹琴,可见西陇的民风果然不同。在南楚,弹琴和歌舞一样,在闺中消遣也就罢了,若是公开在人前演奏,便是下九流的伶人所做的事了。
因此,傅妧还是第一次听到拥有尊贵身份的公主在大庭广众下演奏,不由得开始好奇,这位西陇公主究竟是何等样人了。
然而,纱幕之中却久久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