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男儿能死国,死得其所,只是……”陆登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小文龙,内心伤感,“只是文龙是我陆家唯一血脉,你要把他抚养成人。眼下趁金兀术尚未杀到,你收拾一下,带上文龙从南门出城,往两狼关投奔我义兄韩世忠去吧,迟些就走不脱了。”这也是陆登能为妻儿做的最后的事了。
谢氏没有回应,而是问道:“老爷不是已经向朝廷求援了吗?”
陆登摇了摇头:“如今天子不理政事,朝中奸臣当道,又少有可用之将,再加之京城距此路途遥远,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陆登虽善于用兵,可是面对近百倍之强敌,潞安州能够守多久,他没有丝毫把握。
谢氏想了想,又道:“韩总兵与老爷有八拜之交,我两家又是儿女亲家,他得知潞安州危急也不会袖手旁观啊!”
陆登道:“韩大哥是我义兄,见我书信必会出兵助我,只是他镇守的两狼关地理位置同样重要,况且他兵马有限,若分兵驰援潞安州,那两狼关也危险啊!再者金兀术非是等闲之辈,麾下不乏能士,若切断我与两狼关的联系,在路上阻其增援……”陆登没有再说下去,却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看着可爱的儿子,贤淑的妻子,陆登难掩悲凉,他多想携手妻子幸福的生活,多想伴随着儿子长大成人,多想看到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些对他来说已经遥不可及,想到这,陆登仰天长叹:“唉!想我陆登戎马半生,不负国家却有负妻儿,难道这潞安州就是我的最后一战?”言罢泪水从眼角潸然落下。
见丈夫如此伤感,又想到外敌不久兵临城下,谢氏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她很清楚形势的严峻。不过这个倔强的女子很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一刻,她并没有慌乱和胆怯,反而平静下来,因为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氏微笑着安慰道:“老爷自当全力守城,以保全城中百姓,家中一切有我,老爷不必牵挂。”一边说着一边为丈夫系紧了披风。
陆登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只玉手捂住了嘴,“老爷不必再劝,妾身自有主张。”看着妻子脸上的笑容,陆登的心绪平复了许多。身为一州之首,陆登为官清廉,不治家资,平日里又多与兵士同食同住,家中琐事皆妻子担当。对此,妻子从无抱怨,有时还会补贴百姓难处。可以说这些年来,正是妻子的默默付出,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陆登也是了解妻子的,既然妻子有了决定,他便不再说什么,此刻无需任何语言。他轻抚着妻子的脸庞,望着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眸,感受着或许是这最后的温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的坚定而决然。
此时的谢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坚毅和冷静,身上的气力仿佛一下子全部被抽走了一般,她瘫坐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丈夫的背影,那眼神近乎贪婪,仿佛以后再没有机会看到一样,直到丈夫转过长廊,她依然注视着背影消失的转角,久久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
乳娘见夫人瘫倒,连忙跑过来扶起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小文龙也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盯着娘亲看。
谢氏一把抱过儿子,在他的脸上亲吻着。
许久,她转而对身边的乳娘说道:“妹妹,敌兵来犯,你要保护好文龙!”
乳娘怔怔的看着谢氏,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却说陆登回家探视了妻儿,也算了却牵挂,回到军中开始布置城防。他命兵士将城外房屋尽皆拆毁,得砖石木梁置于城上,又备好勾网梭镖、滚木雷石,并将毒药涂于箭矢之上。陆登还差人买来多个斗缸,安放于城垛处,并让匠人砌好灶头,拼接缸盖,开战之时,这缸中之物便是他为金兵备下的“好礼”。
探知金军将至,陆登命人关闭各处城门,不得百姓兵士擅自出城,还关闭城中水道闸门,于水关之处布上响铃套索,以防金兵从水门偷袭。
一切准备妥当,陆登亲自登上城头,与将士们一同值守,昼夜巡视。
不出两日,远处黄沙漫天,马蹄声隆隆。该来的总会来,陆登立于城上,看到铺天盖地的浩荡大军滚滚而来,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紧握鞘中宝剑的剑柄,既已决心死战,又何惧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