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毅宏之墓。
做完这些,他重新拾起纸伞,对她伸出手道:“走吧,不要让大家等太久。”
她深深凝望这只递将过来的宽大手掌,沉寂半晌才缓缓抬手,去感触这份等待了许久岁月的温暖:“好。”
素白纸伞之下,这对男女相互依偎,并肩消失于风雪的尽头。他们自然不知晓随着他们的离去,这片与寒冷同眠的大地复归沉寂,但在许久许久之后,这片沉寂却被他人打破了。
藏在厚厚大衣下的一袭绿衫,无声无息地飘到了那并不起眼的土丘前。温柔如水的女音,则是随后传来:“你好歹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竟然就这么走了啊?”
白皙如玉的手掌轻抚过木匾上的五个大字,随即有温和泪水似断线珠落:“毅宏,你说说,我是不是该抛下一切,就这么下来陪你呢?”
厚厚大衣下,有如水双瞳痴痴凝望。她静静跪在被积雪掩盖的土丘前,对着里面的人轻轻地说着,声音温柔得仿佛是害怕会打扰到他的沉睡:“其实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的。没错,我还有她,我还有她们。所以你不会让我死,我也不能死,对不对?”
“放心吧,我会听你的……”
风雪又盛几分,那个掩盖于大衣下的绿衫,不知何时已然不见踪影了。
玉门关外,茫茫西域大漠。
荒凉沙漠,天空常年无云。在遥远地平线上,水晶般清澈透明的蓝色天空与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相连,层层被晒得滚烫的沙尘与少许干枯的植被,为不时吹拂而过的热风卷起,带来令人窒息的灼热感的同时,却又倍显萧瑟。
广袤沙漠中风沙不断,无数绵延起伏的沙丘中,隐隐可见数只骆驼缓步行进。但见每只骆驼都满载行囊,其上均有一人乘骑,且从他们那不熟练的乘骑姿势来看,似乎并非本土人士。
风沙不时扑面而来,一时间天地都为之昏暗几分,众人不得不紧闭眼口以防沙子进入,也只有号称“沙漠之舟”的骆驼们依旧前行无阻,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待一阵风沙平息,众人又过了数座沙丘。
“啊,这里还是老样子,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见短时间内不会再起风沙,小龙这才敢摘下包裹住脑袋的头巾,低头一瞧,发现衣服上已然积了不少沙粒。他连忙将沙子抖干净,继而以掌护目眺望远方:“箫哥,我们已经在这茫茫沙漠中行了十日有余了,不要说峡谷,便是纳凉的地方都瞧不到一个,到底要多久才能到那银月死谷啊?”
“约摸还有三日行程。放心吧,去达摩教的路我曾走过一次,何况我们的食物与水带得充足。”箫梁说到这里,又略略回想小龙方才所言,这才疑道:“嗯?你方才说这里还是‘老样子’?莫非以前来过?”
自从昆仑之会恢复身份后,箫梁一直沉默寡言,从来不跟旁人提及丝毫他以段世箫的身份经历的种种事情。在动身之前,箫梁曾邀请王伯与箫易山同行。然而王伯听了只是摇头,称自己已不习惯和年轻人处得太久;何况箫易山尚未完全恢复,即便已能模糊地说上一些话,依旧和正常人的言行差别不小,还是和自己一起云游四方来得好些。箫梁听了觉得有道理,遂与两位老者恭敬道别。
此去银月死谷的其他三人,冯岚本就不太多话,香云又整天一副痴呆模样。如此死气沉沉地赶路下来,小龙差点没被憋死。故而见箫梁居然主动询问,他顿时喜不自胜,连忙答道:“这西域沙漠我的确来过几次,却仅仅驻足于玉门关外,似这般深入倒还是头一遭。”
箫梁道:“原来如此。”
小龙自然不愿箫梁复归沉默,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调侃起一旁的冯岚:“冯姐姐,你可千万把身子裹紧了。这里阳光太毒,若是把你一身白皙若雪的玉肌晒黑了,中原第一美人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哦。”
冯岚素来珍惜自身容貌,听闻此言顿时惊慌,连忙将身上纱衣裹紧几分,随即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前方的箫梁。见那个白衣男子果然向这边看来,她即刻低垂螓首,唯恐尴尬神情被他瞧见。
“……”箫梁瞟了一眼暗笑不停的小龙,随即催令座下骆驼步伐稍缓,待与冯岚并驾齐驱,这才平淡出声道:“别听这混小子的,沙漠中极其炎热,衣衫若裹得太紧便有中暑危险,你……明白了么?”
冯岚依旧不敢稍加抬头,只是低声道:“嗯。”
小龙犹自得意,见箫梁苛责眼神瞄了过来,正要顺势说些不痛不痒的笑话继续活跃气氛。忽然,他眼神凝在前方某处,片刻后急声道:“箫哥箫哥,你快看啊,有村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