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见状,斟酌着开口。
“北戎未灭,何以成家。”肖祈闻言大笑一声,神色坚决,“请父皇下旨,令大婚延期,儿臣相信卫翁主深明大义,必定不会责备儿臣。”
看着殿里跪着的肖祈,皇帝隐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握紧了龙椅,上面青筋尽显。
云竹啊……你看见了么,这就是我们的儿子啊!可这北戎一战变幻莫测,若是派他去……
皇帝似在考量,面色严肃,不发一言。
“父皇,请让儿臣去吧。”肖祈心意已决,连语气都无一丝变化。再次向皇帝磕头请战。
杜相、冷千山与肖墨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北戎此事情况复杂,不能轻易陷入这泥潭之中。但若是肖祈前去,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若肖祈败,一石二鸟,不仅除去大皇子与肖祈,而且他们也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因为皇帝无法以此责备任何人。若肖祈胜,单凭北戎实力,也不是几日之功,在肖祈离朝的这些日子,足够他们慢慢布局,在他回来前控制整个朝野。再者,战事无情,谁又能断定,他这一路……能够躲开所有阴谋暗算,平安归来呢?
如此一想,他们都决定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皇帝看着肖祈,几番欲言又止,表情很是挣扎。但最后,还是败给他眼中那坚毅的光芒,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御座上起身走下来,亲手扶起肖祈,紧紧地握紧他的手:“传朕旨意,令九皇子肖祈为北戎行营都统,即刻率五百轻骑秘密前往北戎,不得有误。”
“儿臣领旨,谢父皇成全。”
肖祈朗声应道,抬头与皇帝四目相对。他看见皇帝的虎目通红,黑眸似有一层晶莹光泽闪动,心下不由大震。慢慢垂眸,肖祈悄悄的,轻轻拍了拍皇帝握紧他的双手。似是在与他道别,也像是告诉他不要担心。
“九皇子,朕在百越,等你和大皇子一起凯旋而归。”
皇帝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肖祈死死咬着唇,抽出手,一撩袍子朝皇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儿臣领命,绝不辜负父皇。”
殿内众臣都不由为之一震,不知是谁起了头,竟吼了一句,随即便是数人附和,排山倒海一般:“臣等祝大皇子与九皇子,击退北戎,凯旋还朝!”
闻言,肖祈笑了笑,随即起身,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去。
皇帝见状下意识伸手,像是要抓住他,却最后还是失之交臂。只能无奈地垂下了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何曾不知道肖祈心中沟壑万千,不过碍于宫中这暗流涌动,才不得不韬光隐晦十数年。若不是此次出事的是肖临,他最在乎的长兄,他决计不会如此刻一般主动请战,锋芒毕露。
皇帝仰头看着养心殿那高悬的宫灯。
他从未怀疑过肖祈的能力,相反,他深信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把肖临从北戎救回来,那必定除他之外,别无他人。
云竹啊,这十年磨一剑,今日终于锋芒出鞘。
若你在天有灵,那就请庇佑我们的孩儿,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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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
卫南白无奈地笑了笑,肖祈果然主动请战了。
大皇子肖临北戎遭伏,生死不明,肖祈请求出战北戎,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他就把秦默喊了进来。
把刚刚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了秦默,卫南白低声道:“此信交给慕容。这些日子,我不在宫里,你好生注意着。”
“主子?”秦默闻言一惊,“您难道想让姑苏公子顶替您留在宫中,而您要出宫……”
卫南白点头:“你立刻出发去找慕容,宫里头这些时日就倚仗你们了。”
秦默知道一旦卫南白做出决定,必定不会更改,“属下领命,请主子放心。”
卫南白想了想,目光轻轻地从半开的纸窗,看向杜云竹的住处:“那边有什么动静?”
“杜阮大人的人来找过她,但谈话声音太小,属下听不清。”秦默顿了顿,“到了最后,属下设法靠近,好像听见杜云竹求杜阮,设法让她去见陛下。”
“什么?”心底蓦然一惊,十指微曲,卫南白薄唇紧抿,“让我们的人盯好了,我不在的时候,决不能露出破绽。”
“是。”
忙了一天,卫南白已有些疲惫,随之摆了摆手,“你速速去找慕容,让他做好进宫的准备,外头的事情先交给灵山负责。”
“属下领命,先行告退。”
秦默才走,卫南白便起身朝里头走去,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做工精巧的玄铁钥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平淡无奇的盒子,把上面的锁打开后,他伸手轻抚着里头,那散发着微茫的半月形面具。
肖祈啊,愿今生今世,能以我之力,弥补你曾经所有的遗憾。
那样,也算是了结我前世,对你所有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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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挞君
二零一五年三月十日
卷一◎浴火重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