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悔啊!
早知道这样,不如之前就拦着谢建安,不给他出题的机会了!
冷怀逸环视了一圈,把场内诸人的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随即转过身去。
谢建安一愣。冷怀逸这是见势不妙,想要溜之大吉?那他也未必太没担当了!
可冷怀逸随后的动作,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不成,还想再临时抱个佛脚?
只见冷怀逸捡了支新笔,在旁边的小碟子里随手蘸了两下。
“酒来。”
冷怀逸的话语淡淡的,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成知府对着身边人点了点头,浓香的酒气随后飘满了整个院子。
冷怀逸左手持碗,执笔的右手突然动了起来!
一片大红的衣角,飘入了画作的左下角。
那是他事先调出来的朱砂,只为点睛之用。
一口烈酒喷到画上,细密的酒雾在浓墨中氤氲,化为起起伏伏的墨霭一片。
冷怀逸随手将笔掷开:“好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场下已然一片骚动!
“我看见了,那是云孙将军!”
前朝末年,北蛮铁骑踏入中原,一路烧杀掳掠,将前朝末代皇帝逼上海边的荒山之巅。东江大学士宁死不降,抱着年仅四岁的幼帝,长笑着从崖顶一跃而下。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十数日后,云孙将军所在的义军,便已经攻到了荒山脚下。凭一腔孤勇正气,云孙将军将那些北蛮人,连同他们一统中原的荒唐大梦,悉数送入了鱼腹之中。
世人皆知,云孙将军与东江大学士乃是数十年的老友。
鏖战终日,云孙将军的战袍已被敌人的鲜血浸成鲜红。可当登临崖顶之时,云孙将军举目间却是一片荒凉。
从那以后,云孙将军再未着过一次红袍。
那日正是十五,圆月高悬,故人却再难相见。
从冷怀逸的笔墨间,他们看到了战袍烈烈,看到了海波凛凛,看到了圆月皎皎,也看到了别情哀哀。
有人抹了一把泪,刚要赞一声好,却被另一人喝止了。
“这哪里是云孙将军?”
“明明是杜陵先生!”
前朝末年,北蛮岁岁念及入寇,只是顾及中原朝中诸臣的厉害,特意要求杜陵先生出使。
为保中原河山之安,杜陵先生只携一队兵卒,慨然踏入草原。
可没想到的是,北蛮其实不欲和谈。
他们只想要杜陵先生投降,用先生的声名换来中原人的动摇。
可无论北蛮如何软硬兼施,杜陵先生始终咬紧牙关,丝毫不肯让步。
因为先生的声名极盛,杀是绝对不能杀的。可北蛮若是放他回中原,便是放虎归山。
于是,身着一身绯红官袍的杜陵先生,连同他的几名忠仆一起,被流放到极寒的北境,一待就是三十年。
日月轮转,三十年间,杜陵先生可谓是“渴饮月窟冰,饥餐天上雪”。
最开始的时候,北蛮人每个月都来劝降一次。
后来慢慢变成三个月,半年,一年。
再后来,北蛮人再没来过,而只有老仆陪伴的杜陵先生,却也没有走出这片茫茫荒原的能力了。
只是看着月轮的盈缺变幻,他始终没有放弃希望。
先生的须发渐渐熬得白如冰雪,人也消瘦佝偻得不成样子。
幸好,他终于等来了中原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