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起来吧。”皇帝扬了扬手,眉目间带了几分笑意。
胡安道惶恐地谢恩起身,重新立在一旁。
这些人的文章,他们也都一并带到了宫里。
皇帝特意挑出冷怀逸的文章,又随手拿了几份其他人的,一并扫读过去。
沉吟了片刻,他才轻轻将名单合了起来,对着丁无忌抬了抬下巴:“且将冷怀逸定为会元。回头朕倒要亲自看看,这冷怀逸到底有他祖父的几分能耐……”
从丁无忌手中接过名单,胡安道几人谢恩告退,皇帝却忽然从榻上站了起来。
赤足在羊毛毯子上绕了两圈,皇帝微微蹙眉,用脚尖在地上碾了几碾:“这毯子他们跪着,是不是太舒服了些?”
丁无忌小意地接过话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何必在意。”
“有些人不敲打敲打,怕是又要胡乱揣测朕的心思。”皇帝的眉目间的冷冽一闪而过。
这话却不是丁无忌能随便接的,他只有低头沉默。
皇帝又绕了两圈:“那冷怀逸,皇城司可有资料?”
“回陛下,对于那冷怀逸,奴婢倒是有所耳闻。”丁无忌脸色不变,就像在讲起一个陌生的路人。
“说来听听。”皇帝来了兴致,斜倚在了榻上。
丁无忌当即双膝跪地,一边熟稔地为皇帝捏着腿,一边轻声娓娓道来:“那冷怀逸是江北道人氏,在去年的乡试里拿了头名。”
皇帝微阖双眼,不置一词。
丁无忌顿了顿,继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冷怀逸的妻子,乃是礼部于侍郎的长女。”
皇帝的眼皮抖了抖:“于弘方倒是个信人。”
这句话,丁无忌依旧当作没听见,反而不着痕迹地转移起话题。
“陛下,要说这冷怀逸,倒也真是命大。”
“哦?”皇帝的好奇心,突然被勾了起来,眼睛微睁看了过去。
丁无忌低着头,仔细地继续捏着腿:“他们上个月进京,正是风雪夜走了临阳山口。”
皇帝一愣,随即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来:“被约束在龙武军的证人,就是冷怀逸?”
“是。”丁无忌的头更低了低,下颌棱角被完全隐藏在阴影里,让他看上去更为纯良无害。
皇帝沉吟片刻:“他也算是帮了朕一个忙。”
“你去替朕传个话。”皇帝嘴角的笑意更浓,对着丁无忌叮嘱了几句。
丁无忌的桃花眼里,喜意一闪而逝。
只要冷怀逸听话,他的殿试就算是稳了。
想要引开龙武军的人,对于皇城司来说不太困难。
难的其实是怎么才能说服冷怀逸。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自己出面的话,恐怕会被有心人盯上。
思来想去,丁无忌还是决定让人给冷怀逸送封信过去。他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小院中窗棂轻响,还不等龙武军的人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信封就被投进了于小暖和冷怀逸的卧房里。
三更半夜,睡眠质量一向上佳的于小暖根本没有反应。
冷怀逸的眸子深了深。
幸好投信人没有恶意。
只不过培养自家护卫的事情,等殿试之后,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借着月光照亮手中的信,冷怀逸的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