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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稚童嘶声咧肺的哭喊声。
那声音在不停的哭喊着阿娘……阿娘……
秦臻和齐修远对孩子叫阿娘的声音十分敏感,特别是这种带着哭腔的呼唤。
秦臻扭头去看自己的丈夫。
齐修远握住她的肩头,“我们也过去看看。”
秦臻点点头和大家一起循着声音往前面走去。
没走几步路,就发现不远处拢着很多人在看热闹。他们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很多人脸上都有不忍的神色。
“看样子这是要生了……”
“这妇人的丈夫和亲人呢?怎么就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瞧这情形,是要生在路上啊——可这里又没有产婆什么的!”
在护卫的帮助下,齐修远一行人挤进了包围圈。里面的场景,让秦臻到抽了一口气。
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正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不住呻吟,汩汩鲜血不停的往下流淌,染红了她丁香色的襦裙。
她的旁边跪坐着一个满脸无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男孩。
秦臻的眼眶当场就红了。
这一幕仿佛当日在石洞里的场景再现,让她禁不住有些触景伤情,又想到了那个已经离开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还有没有再追杀他。
“相公,我们帮帮他们吧。”秦臻的眼睛里充满着乞求的味道。
齐修远不愧是最了解妻子的人,很快就从妻子百感交集的神情中觉察到她此刻的心情,他安抚地对妻子笑笑,用肯定的口吻道:“别担心,为夫向你保证,他们会没事的。”一面说一面让护卫抬来旁边摊位特意贡献出来的一块长木板把产妇放上去,又有人送来一床被褥——瞧着还是崭新的——给产妇盖上,急急欲往秦臻他们这次乘来的船上而去。
那小男孩惊恐地跟着他们,小手揪着母亲被鲜血染红的衣摆不放,“你们这是要把我阿娘抬到哪里去,我阿爹马上就回来了!”
小男孩那仿佛小大人似的模样让齐修远几乎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心口揪疼的他蹲下身安抚地揉揉小男孩的脑袋瓜,“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这是要把你阿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生产——”
“可我阿爹……”小男孩的脸上先是闪过感激,很快又变得犹豫。
“放心吧,叔叔会派人守在你们刚才呆的地方,”齐修远爱极了这乖巧懂事的孩子,总觉得就像是自己儿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等你阿爹过来,叔叔的下属自然会领着他来见你们。”
齐修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男孩自然不再反对,乖巧地跟着齐修远一行去了他们乘来的那艘船上。
途中,秦臻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思念之情,把小男孩紧紧抱到了怀里。
他们过去的时候,机灵的护卫已经临时找来了一个产婆。
这个时候,产妇已经疼得快要昏迷了。
在大家的手忙脚乱下,产妇被抬到了船舱里,也不知道产婆做了什么,里面很快就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齐练雯听得浑身直哆嗦,“生孩子居然会痛成这样吗?”
齐修述也满脸的不自在。
作为过来人的秦臻拍拍小姑子不住轻颤的手背,“不是谁都觉得痛得厉害的,这得看个人的体质。比方说,有的人痛得厉害,有的人却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
齐练雯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她好奇的问自己的嫂子,“那你当时觉得怎么样?是痛得厉害还是没什么感觉?”
“还行吧……”秦臻听着里面的惨叫声,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我当时是个什么情况——那时候我一心就想着尽快把念哥儿生出来,哪里还记得痛不痛的。”
“嫂嫂,你受委屈了!”齐练雯想到若非自己被别人蛊惑,二嫂也不会在道君观被人绑架,经历了那么多的苦头。
秦臻不愿意在谈那些影响她心情的往事,再一次拍了拍小姑子的手背转头问自己的丈夫,那产妇的丈夫找到没有。
秦臻也是女人,知道自己在产床上挣命,丈夫却不在外面守着的苦楚。
“修述领着的护卫已经把整个圩市都翻遍了,没找到这沈娘子的相公。”齐修远的语气有些低沉,面上的表情也有几分严肃的味道。
——刚刚进里面帮忙的丫鬟问到了这产妇的姓氏。
秦臻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你的意思是……”
“这沈娘子很可能被她的相公给抛弃了。”齐修远叹了口气说。
秦臻和齐练雯几乎无异口同声地问:“抛弃?!沈娘子都替她相公生俩孩子了,她相公还要抛弃她?”
“对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理解。”齐修远脸上也浮现困惑的神色。
“这么说,我们只有等沈娘子把孩子生下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秦臻又看了眼不住有嘶喊传出的船舱,若有所思的问道。
齐修远点了点头。
沈娘子生孩子一直生到月上中天,才精疲力竭的娩下一个皱巴巴的小女婴。
重重打赏了产婆后,齐修远一家才就着皎洁的月光,乘坐另一艘船回家,那刚生产完,就晕厥过去的产妇和她的俩个孩子也暂时跟着齐修远一行回了齐家大宅。
听说女儿女婿救了一个被丈夫抛弃的产妇的秦氏夫妇特意过来了一趟,秦母夸奖女婿说他们做得好,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这是再为她的小外孙积福。
秦父秦母离开后,秦臻捏着儿子的胖脸蛋磨牙说:“自从有了这个小混蛋,我在阿娘心里的位置就不停的往后靠了。”
齐修远看着妻子脸上甘之如饴的笑容,刚想要揶揄两句,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丫鬟过来告诉齐修远夫妇那位姓沈的产妇醒过来了。
秦臻立马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说:“快带我过去,我要立刻见她!”
在齐家大宅的客房里,齐修远夫妇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可怜的女人,她的儿子就趴在床头小心翼翼的和她说着话,一个小襁褓放在她的旁边。
见救命恩人过来的沈娘子连忙挣扎着想要下床给秦臻行礼,秦臻不是个在乎虚名的人,连忙疾走两步按住了沈娘子欲起的动作,“你刚刚才生产,身体虚弱的很厉害,怎么能向我行礼?!”
“感谢您的宽宥,只是这个礼是一定要行的——若非贤伉俪伸出援手,如今我已经扔下俩个可怜的孩子撒手西归了!”
齐修远夫妇拗不过沈娘子的坚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毕恭毕敬的给他们行了礼。
不止是她,就连那个让齐修远和秦臻很是触动的小男孩也被他的母亲提溜了出来正式给他们见礼和表示感谢。
——与此同时,沈娘子也把小男孩的名字告诉了齐修远夫妇。
小男孩姓徐名扬,沈娘子叫他扬哥儿。
一直到扬哥儿也行了礼,并且被秦臻和齐修远夫妇扶起来,强撑着的沈娘子,才敌不过满身心的疲惫,重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眼瞅着沈娘子睡着的秦臻自然不忍心再把她叫起来,径直问扬哥儿要不要先和他们去吃点东西,再来陪他的母亲。
秦臻一问,徐扬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秦臻噗哧一笑,忍不住笑弯了一双明亮的大眼晴。
扬哥儿被她逗弄得耳根子都红了,抿着小嘴巴说他要守着自己阿娘哪里也不去。
扬哥儿的选择让秦臻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慈爱,她没有再坚持自己原来的说法,而是温柔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你阿娘,可你阿娘更不忍心看着你饿肚子,乖孩子,要不这样吧,我让人把食物放在门口,你要是想吃就到外面来拿——我向你保证,你阿娘所在的这个房间除了你的允许以外,我们谁都不让人进去。”
作为一家之主的齐修远也在旁边做认真状,表示妻子的说法一定能够得到有效执行。
夫妻俩的态度让扬哥儿瞪大眼睛,他来回看着两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充满着不可思议和震惊。
“怎么啦?”秦臻含笑问他。
扬哥儿掩饰性地低下头,刻意用一种孩子的天真口吻说:“我的阿爹和阿娘可从不像你们这样顺着我。”
秦臻听到这话不由得又是一乐,“所以他们才有资格做你的阿爹和阿娘啊。”
——只有亲生的父母,才能理所当然的严格对待自己的孩子而没有丝毫顾虑。
因为拗不过倔强的扬哥儿,秦臻只能安排两个丫鬟交替着服侍他和昏睡的沈娘子,这才和丈夫回了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