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真。”青年轻笑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举起茶杯抿了几口,然后语气不急不缓地道:“你所看的那本书,原名《山野杂卷》,是由我编著的。”
“那时突然得了怎么都花不完的时间,不知怎么打发,便兴起写了这个。只是后来移居时落在了原先的住处,待我再去寻时,已没了踪影。”
“书卷上那故事最后写着的,应该是一句‘如未知,与其妻偕老’。只是后来我的妻子终是怕我被法则作弄,便舍了肉身,换来了我的亦人亦妖,长长久久,自己却被法则诛杀了。”
“吾妻已逝,何当得起那句‘与妻偕老’?所以我将那页撕了,只作不知结局,由得后来人猜想。”
我喝了口茶,平定了一下心间的震惊。
这故事居然如此峰回路转!我本以为那猎户定是个愚昧不堪,妄图杀妻的蠢人,却没想到,他不仅不是,还正是那本书的编纂者!
我需要静静。
最漂亮的那个。
“玉子算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孩子。”我还没缓过神,就见他重新开了一个话题。
“原因无它,吾妻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俱是女孩,按照她们种族的规律,女孩是最不容易夭折的。可是到了我们这里,三个因为一些所谓的意外,只留了玉子她一个孩子。”
“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愈疼她,不舍得她离我一步,被上天收了去。可惜她未败在时运,却如她的母亲一般,罢在一个情字。”
“而且败得更惨更疼。”
“如今只得我一人,守着这间人已俱逝的屋子,等待着那些永远见不到的人和过去。”
他又喝了口茶,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孤独与痛苦,唯有死寂一般的冷淡。
“我本是个山野间打猎为生的猎户,一日不过是放了只狐狸,竟惹得她誓死也要嫁我。”
“那时家贫,无什么可以与其馈赠的东西,她便对我说,她最喜喝茶。可巧我屋外种着一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茶苗子,我也不懂什么泡茶要法,只得胡乱折了几片,洗净了,就用水泡了一下给她。”
“她倒也笑着接了,饮后还道‘好茶,好茶’。”
“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茶苗子,不过是株模样跟茶苗有些类似的野草。她是知道的,却也当做不知一样喝下了。”
“又有次,我听得山下的小孩子传着些葡萄与狐狸之间的笑话,我便为了促狭她,特地买了株葡萄苗回去种起来。我本以为她不懂那山下流传的事,却没想到,她一见了葡萄苗,便赌气不肯理我。待我哄了许久,她才平了心间的那股不服。”
“后来这葡萄种了一代又一代,只是每次成熟时,都只有三个小不点和我抢食了。再到后来,也只剩玉子一个了。”
青年说罢,饮尽了杯中的茶水,然后起身走到书架上,抽出了一个玉盒。
“这是你所求之物。”
我双手接了过来,一脸感激地道了谢。
“我女儿欠你的,现已两清。”
“想来她也可以走得安心些了。”
青年坐回了椅子上,一副力已用尽,不愿多谈的模样。
我知不好再打扰他,道了声告辞,就起身离开了。只是推开房门都一刹那,我似有所觉地回了一下头。
青年仍然是那副安静坐落的姿态,皮囊下的那股愈死之气浓重而愈发。炉上的水还在滚滚响动着,一缕又一缕的白烟缠绕在青年的身上,显得他的身影都模糊了不少。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那烟雾萦绕成了一个女子的姿态,用虚化的双手半拢住青年。
只是待我定神再看时,那烟雾早就变化成了其它模样。
而坐着的青年,似若未知。
——
待我出来后,山神便把我送回了山下。临行前,我又向山神问起了关于那青年的事。
“其实我刚才并没有把实话说出来,不过见它对你似乎没什么顾忌,想来我对你说了也是无妨。”
“我还记得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大概是好几百年前了。那时他带着三只幼崽,求得我的许可后,原本是定居在山顶上的。不过后来他的两个孩子早夭,根据这里的传统,早夭的妖怪埋在山腰出比较容易升天,所以在埋葬好那两个孩子后,他又随之移居到了山腰,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
“大概怕那两个孩子孤独吧,有父亲和妹妹住在旁边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虽然我觉得这理由很扯,但它就是引以为真了。”
我不知如何接下山神的那声叹息,回望了一眼那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屋,我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