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皇家人,并非只是流着那份血脉而已,更重要的是那份自小养出来的贵气。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打出睁眼开始,就没见过腌臜之物。从来高人一等,受人跪拜,抬腿伸手都有人伺候着。习的礼乐诗书,是全国最有学问的先生悉心教导。所见所闻,必定是最高贵的人与物。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想不贵气也难。
但古璟瑄不同。他虽是皇家血脉,却自小在江湖中长大,不曾吃过好的,穿过好的,甚至,连识的字也并不很多,更别说那些诗词歌赋了。
起先,大家都很看不起他,包括古皓昀。才听闻有关于他的事时,甚至还把他当个孩子,嬉笑于他。可是,待见了第一面,他便笑不出来了。
古璟瑄初进皇宫,小小年纪,却能做到不惊不惧,对着这满宫满殿的雕龙画凤目不斜视,未曾流露出丝毫赞叹的神色。通身杀气,让人心底发寒,大伙连盯着他看,都觉得心中怯然,哪里还顾得上他有没有贵气
之后,皇上便请了太傅出山,教导他习文。古璟瑄聪明,教什么便学什么,但凡教了的,都能学会。几年下来,倒出都能给拿得出手。
不过,最让古晧昀佩服的,并非他的这份心性与坚韧,反而是他那不为人知的能力。
古璟瑄十分得皇上信任,很多朝中秘事,连古皓昀这个太子尚不能知晓,可古璟瑄却知道。
许多事情,皇上宁愿与古璟瑄商量,也不与身为太子的他商量。
古皓昀曾经很是纳闷,不知道古璟瑄究竟有哪样通天的能耐,竟然得父皇如此信任。可是想来想去,终是想不明白。渐渐的,他也就不想了。
这些事,他不知道,因为他还只是太子。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太子便是太子,并非掌国之人,便不能知国之全事。从前,父皇还是太子之时,亦是如此。
在京城呆得越久,古璟瑄骨子里的皇家血脉也渐渐显露出来,杀气内敛,通身贵气,行为举止有度,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但,杀气便是杀气,即便收敛了起来,却依然无人能亲近于他。
六年,古璟瑄当了六年的亲王,至今能与他镇定自若地说上些话的,只有皇上。哪怕是太后,也去不下他的那份疏离感。
想到此处,古皓昀不禁想起了沈碧瑶来。
沈碧瑶此人,在京城有着大名声,然而,却都不是好名声。但凡姑娘家不该做的,她几乎都做全了。可是,正是这样的一个为士大夫所不齿的女子,却让他这个从不与人亲近的小皇叔,动了凡心。
古皓昀不禁好奇,这个沈碧瑶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这位冷面皇叔如此痴恋在他眼里,这沈碧瑶无非是一个不懂规矩,行事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大家闺秀气度的一个俗女子。
唯有这相貌,倒是能让人高看一眼。但是,相貌是爹娘给的,与自身修养并无多大关系,再者,沈碧瑶虽美,这天下美女也并非只有她一个。为何偏是她呢
古皓昀仍是想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
轿子摇摇晃晃进了宫门,古晧昀先去了皇上那处,回禀了公事,再去了太后那处,向太后告知皇叔的情形。
太后一听说古璟瑄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一人守着沈碧瑶那间小院,幽幽地叹了声。
“他想,便让他想吧,这动了情的心,是管不住的。等过些日子,自然也就淡了。”
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除了等时间慢慢愈合这心上的伤,也再没其他法子了。
太后先前不曾想到,瑄王对沈碧瑶竟然如此情深。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这个冷心冷面的小儿子,一旦动了情,便是生死不顾,一往情深。
她用了整整六年,嘘寒问暖,日日挂念,都没能打动他分毫。而区区那样一个女子,竟然能够让他决然赴死,对这王爷之位,这世上亲人,毫无留恋。
沈碧瑶死了,他便一心求死,不吃不喝,不念不想。而沈碧瑶一个托梦,却又立刻让他活了。
一个死人说的话,竟然敌过了这世间所有。即便是太后在宫中看尽了这人心丑陋险恶,也依然不得不为之动容。
至此,她才知晓,古璟瑄对这沈碧瑶,究竟用情有多深。
只是,沈碧瑶已死,一切,都已是晚了。
太后知道,或许,这一辈子,她的小儿子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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