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们想要孩子的时候,做为妻子的那位音乐家已经没法生了。但又不能等到上岁数之后没人奉养,没办法,他们只好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就是我。”
“但因为之前被几户人家抛弃过,从心理上我已经对家庭不抱任何信心了,不论到哪儿都不会有安全感,就算他们已经要不了孩子了也有这样的危机存在,所以我一直在和他们保持距离,家人间的关系也是不温不火。直到我发觉自己在音乐方面有天赋,才开始向他们靠近。”
“他们教我识五线谱,教我弹钢琴,还给我报了小提琴班,想要全方位的激发我的音乐兴趣。”窃脸贼说,“可惜我最后选择了吉他跟合成器。”
“从古典乐变流行乐了。”李乾笑了。
“是啊,让他们失望了呢,哈哈。”窃脸贼也忍不住笑。
“这段时间为我以后成为歌手奠定了基础。”窃脸贼说,“在一次电视台选秀中,我以独特的唱腔脱颖而出,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当时的我特别开心,以为从此能实现梦想叱咤流行乐坛了,结果后面发生的事情泼了我一身冷水。”
“发生什么事了?”李乾问。
“因为我长相平平,又没有什么特别硬的路子,没有一家经纪人公司和我签约。”窃脸贼道,“这是一个主要看脸的社会,你长得不帅,唱功再好也没什么人捧。因为你不能满足人家粉丝的需求,嗓音很磁性,一见本人是武大郎就粉转黑,黑转路了。”
“没这么夸张吧?”李乾有点不太信。
“嗯,你可不知道,选秀出道的种子选手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窃脸贼说,“一场选秀下来,几十万人能有十几个出来的就不错。这十几个还有可能等风头过去就销声匿迹的,这种事很多。”
“所以呢?你为了成为明星去做整容了?”李乾又问。
“是啊。我本来是单眼皮塌鼻子高颧骨,扎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大众脸,从以前开始就不可能是帅哥的人选。”窃脸贼道,“做完手术之后的恢复期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等拆了线之后就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照镜子的时候我常常会想,镜子里这货是我吗?别在是谁死了俯到我身上的亡魂吧?哈哈。”
“你可真敢想。”李乾说,“不过你这样挺像我以前一同学,他就是去韩国整成了帅哥。”
“因为外貌发生了变化,经纪公司开始主动跟我签约,各种通告和上娱乐节目的机会也变得多了起来。我变得有名起来,出场费也开始水涨船高。”窃脸贼说,“但是整容有个特别不好的地方,就是你会上瘾,整过之后只要一照镜子就会觉得自己还不够帅气,还想变的更完美。”
“这也和我在娱乐圈里承受的巨大压力有关。当艺人就是这样,人们最喜欢的就是年轻俊美又未婚的类型,因为能满足他们对偶像的幻想。只要艺人一开始变老、出事故残疾或是传出已经结婚的消息,名气就会渐渐降低,粉丝们也会大批大批的弃他们而去,而新人每日、每月、每年都在不断补充新鲜血液。所以为了保证自己一直有人气,艺人们从年轻时候开始就要不断地做出牺牲,要使出浑身解数驻颜,保持青春美貌,看到喜欢的人也不能主动去表白,怕粉丝们不开心,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的活着。就像害怕自己会被抛弃的宠物猫和宠物狗,怕自己有一天孤身一人,又回到街上流浪。”
“面对这种压力,有的人是通过吸毒来减压,而我则是通过整容,做手术、打针。我知道这么折腾自己是一种罪过,可我已经走得太远了,没办法回头了。然后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受到了报应。”
“就是你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一次吧?”李乾问。
“嗯。”窃脸贼安静地微笑,“其实那一次我一点痛苦都没感觉到,只是看见了一片白光,等我醒过来就变成鬼了。老天爷待我不薄,虽然我死的时候刚刚三十岁,但已经够了。回首看我这一辈子,其实一直都在模仿那些成功人士的道路,按照别人希望要求的样子不断抛弃着自我。就算我没有整过容,也早已面目全非了。”
“本我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自己早已记不清了。”
窃脸贼说完叹了口气。
“你哪有忘记你本来的样子啊。”李乾忽然道。
“嗯?”窃脸贼看向他。
“你不是一直都在做你自己嘛。”李乾笑道。
“我哪里有啊。”窃脸贼沮丧道,“最早我是什么样子早就忘记了。”
“记住一个人又不是靠脸记住的。”李乾说,“就像这些流浪猫流浪狗,不论你换了多少张脸,它们都会第一时间聚在你的身边。因为它们记住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你隔几天就会变一次的脸。你之所以会帮助这些小猫小狗,不也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很像过去那个小时候的自己吗?你能体会到它们的悲伤才去帮它们的。外貌无论如何改变,人的本心都不会变形的。”
“原来是这样啊……”窃脸贼豁然开朗。
“其实我本来是想抓你的。”李乾对它坦白了,“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并不是一只给人带来麻烦的鬼怪,虽然有偷过钱,但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李乾站起来说。
“所以我打算让你自己选,是继续当一只野生鬼怪,还是留下来成为我们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