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们就是藏这运矿石的马车夹层里进来的,一会这车要将矿渣运出去的时候我们混出去。”塞纳尔向好友解释道。
“藏进去的话,几乎不能动了。”
“哎呀,这就不要讲究太多了啦!”辛——塞纳尔摆了摆手,“另一队人呢?”
老矮人回答道:“索尔他们已经跟着第一车出去了,现在,就等放哨的泰勒回来。”
红发少年四处张望着:“我父亲呢?我有话要问他。”
“他办事去了,有话出去再问吧。”塞纳尔看上去有些焦急,“他们发现守卫睡着是迟早的事,然后他们就会发现那个法师那里的卫兵都给干掉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一枝箭带着锐利的哨音射向天空。
“是泰勒的警报!”塞纳尔脸上变了颜色,“糟糕!他们发现了!”
伊萨克脸上也变了颜色,只有里德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我们快走!敌人一会就会来,别在这里连累了哈玛伯伯!”塞纳尔扯了一把伊萨克,顺手把一把带鞘的短剑交到了他手里。这时候,原本沉寂的城堡登时喧闹异常,连塔楼上的巨钟也响了起来。
“囚犯逃走啦!”到处有人叫了起来。
塞纳尔和伊萨克越过窗,这时候牢房的方向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塞纳尔一见便猜到了大概是泰勒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而放的火,心下暗自捏了一把汗。四下里都是跑动的黑甲士兵,这两位虽然也身穿黑甲,再也不敢大摇大摆在路上走了。
塞纳尔拉着伊萨克在走廊边凋零的花草丛中前行了一阵子,红发少年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塞纳尔问他。
“里德……没有跟过来。”伊萨克突然想起了牢里关照他的那名银发精灵。
“管不了那么多了!”塞纳尔话刚说完,心中一动,忙按低了好友的头颅。
离他们一百来步的地方那栋小楼的的门开了,拉法尔拎巨斧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背着弓的布伦迪尔,以及一大队的士兵。
“你去城门那里,我去城内巡视!”元帅匆匆和中将分了工,大声对他身后的那队士兵命令道:“把能点的火把全点起来!注意一下身边同伴!”
塞纳尔冷汗都流下来了,拎着巨斧的元帅就从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走过。
“怎么办?”他望向伊萨克的脸上包含着询问,看到的却是相同的神色。
塞纳尔咬了咬牙,低声道:“我们去那法师那里罢!那里卫兵少,或许有越墙逃出去的机会!”
伊萨克点了点头,两人等这里附近的卫兵都走了,矮身顺着回廊来到了小楼墙角边,顺着这栋楼绕上半圈的话,那一头就是去那栋人烟稀少的楼房的另一条路,还一条连接牢房的路上面已经满是人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小楼侧面。柯露娜此时在苍穹下露出了半张脸,从楼房的另一侧照过来,这一侧便笼罩在淡淡幽蓝阴影中了。
怎么解释命运这种东西呢?有谁能想象,一个开窗户的动作就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呢?有时候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欲望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就在两位小伙子从小楼侧面的窗户下走过的时候,那扇窗户突然打开了,里头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女子的脸,她穿着睡衣,露出了半边丰腴的肩膀,另半边则披着拉法尔的元帅服。一头漂亮的金发没有扎起来,披在后肩上。
塞纳尔大惊失色,左手摸上了后背的光斩轮,这时候,伊萨克的手已经捂住了那女人的嘴巴。
是莱诺娅·德·布雷!红发少年脑海里闪过了此人的名字,那时候,这位小姐的脚被自己踩得几乎走不了路,可她只是泪光盈盈地说了句:“先生,我以为你是好人,可是你把我给害苦了!”
“别吭声!我不想杀你!”伊萨克低声说。
“你疯了!杀了她!”塞纳尔已经把重剑拿到了手里。莱诺娅看了那把光闪闪的利器,拼命挣扎起来,因为身子被伊萨克另一手抓住的关系却挣扎不开,嘴巴里呜呜有声,那对浅绿色的大眼睛里又像那天一样泪光盈盈,就要流出泪来。
“别……害怕!”红发少年的双手都忙着,因此没法阻止过来的塞纳尔,因此他的温柔语调说了一半便不自觉地粗暴起来,“你别吭声,我们只想逃出去,明白了吗?”
莱诺娅看着塞纳尔的武器临近,拼命点着头,虽然能摆动的幅度不大。
伊萨克见她答允了,便松开了捂着她的嘴巴那只手,伸手去夺塞纳尔的重剑。
“别杀她,她只想活下去而已。”他对好友说,塞纳尔却不理睬他,径自加快了速度。伊萨克一急,耳边突然又响起了那天听到过的竖琴的声音,淡淡地,仿佛是从云端间飘下来似的。
他觉得塞纳尔的动作慢了下来,重剑似乎是一顿顿地朝莱诺娅的咽喉刺去。秋天凉爽的夜风中,连莱诺娅金色发丝的拂动也迷离了起来。
这瞬间,红发少年看见莱诺娅的脸色先是缓缓地松懈了下来,而后又因惊惧向上变了形。惊惧,可以使一个美丽的少女立即变成最丑陋的丑八怪。
他看见少女丰满的胸部向内凹进,就像是所有打算大声叫唤的人预先吸一口气那样。
她的嘴角向内一收,上唇上抬,露出了美丽洁白的牙齿。
那个样子,正好是用通用语说“魔族”这个词的口型。
她没有喊出来,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捏住了她的脖子,那手上的力量就是铁做的脖子也会哑掉。
“咯哒。”少女听见了自己颈椎被捏断的声音,这也是她最后听见的声音。那行在眼眶里浮动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淌在了杀害她的那只手上。是委屈、害怕、还是痛苦?恐怕不会有人知道了。
伊萨克怔怔地望着那颗软软地垂在他手上的脑袋,金色的发丝披散了下来,弄得他的手背痒痒的,就像那天跳舞时一样——他的第一支舞。
“干得好!”塞纳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贱货的父亲被拉法尔杀了,自己居然还不要脸地堕落成了拉法尔的玩物,就刚才,她还想报信!真是个无耻的卖国贼!”
伊萨克没有说话,塞纳尔的话虽然只说了一遍,却和那天莱诺娅的话声一起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
……请问这位先生,您能赏光与我一起跳支舞吗?
……年轻的先生啊,我以为您是好人儿。可是,您可把我害苦了。
……
红发少年呆住了,他惊惧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莱诺娅的尸体就像一袋煤一样倒在了地上。
只听塞纳尔继续说道:“刚才你这一下可利落地很呢!只怕抓向我的话,我也躲不了……木头,你怎么啦?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伊萨克从床边的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的那对紫罗兰色眼眸,他的身子开始痉挛起来。
“我其实……不想杀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快。”他嘶哑地说道,就像那天塞纳尔不理他时一样嘶哑,“我……我……是怪物,邪恶、荒淫、嗜杀的魔族……”
“不要管他!你是和我一起长的伙伴!”塞纳尔说出了那天不敢说的话,心下大快,乐呵呵地,差点忘了自己身处险地。
伊萨克握住了他的手,力量之大,几乎都让塞纳尔痛得叫出声来。
“真奇怪,我心里难受得很,眼泪却流不出来。我……我……已经……变成了没有人性的怪物了吗?”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噙着泪珠,愈发显得妖异异常。
“没有!”塞纳尔定了定心神,安慰着他,“快,快,我们走了。”
伊萨克向那具尸体望了一眼,又向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望了一眼,那身影看上去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
“我们……走!”他扭头对塞纳尔说,他突然有要努力活下去,好好向父亲质问一下的勇气了。
两人利用夜色这个盟友悄悄地朝那栋孤立的小楼摸过去,城堡里闹翻了天,相对来说那里还是比较安静,只有几队士兵拿着火把在外围游走着。
两位身手敏捷的人掩在草丛中,耐心地等着一队士兵离开。这时候,西北角传来一阵喧闹,一名黑甲士兵奔了过来,后面一队人举着火把一面大叫着一面在追,还有人稀稀拉拉地放箭,可是都被他灵巧地躲过去了。这里附近游走的黑甲士兵一见便围了上去,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一见没了去路,抬腿踏上了围栏,还没站稳,一枝箭便射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这个人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滚。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排刀剑围住了他。
塞纳尔的拳头捏得紧紧,牙齿也在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是闪耀者泰勒……”他在伊萨克耳边轻轻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杀戮过多次,或许是少年血脉里魔族的邪恶因子复苏了。如今他看着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为了救援自己而身馅重围的人儿已不会热血澎湃了。要是照往常,他一定大叫一声提着短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泰勒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他用那带着金属声的嗓音怪笑者,有名看上去像是队长的士兵,挥了一下手,几把刀剑便一齐向他砍去。
“抓活的!”那队长看手下出招凶狠,忙补充道,他的手下便缓了一缓,就因为迟疑这一下,他们付出了代价。
泰勒一错步,矮身躲过了剑的砍击,手里的剑一指,哧地一声朝他附近的一名士兵刺去,剑式看上去与塞纳尔很像,只不过速度要慢上很多。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名士兵大叫了一声,胸膛给刺了个对穿。不过他同僚乘机在泰勒肩膀上砍了一剑。
这位夜鹰兄弟会的成员忍痛大吼一声,一剑又砍翻一名士兵。
草丛里的伊萨克和塞纳尔面面相觑,双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屈辱与怒火。但是他们的手都紧紧抓着对方,生怕对方忍不住跳出去。
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
但在这位闪耀者咽气前,他还是杀死了四名黑甲士兵,砍伤两名。
“这家伙身手倒不错!有资格加入我们血狼卫队啦。”那名队长踢了踢泰勒的尸体,对他的下属说,“再往四处找找,可能还有同伙!所有面生的人都要拦下来查问!”
“是!”
士兵们齐声答应,分散朝四周搜索过来。
天空上,湛蓝之月柯露娜枕着白云,无声地俯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