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门开了,是马胜利,负责公司门卫的警卫班长。
“是小马呀,快进来坐。”杨胖子连忙把来人往客厅里让,待马胜利坐定了,他又冲着厨房里喊:“老婆,家里来客人了,快上茶!”
“来了!来了!”蓝采苹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围裙上揩着双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呦,是小马呀,稀客稀客。”
马胜利看见了蓝采苹,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嫂子好!”
蓝采苹上下打量着马胜利,嘴里不停地客气着:“你好,你好,坐!坐!”就用眼睛寻摸着周围,看家里有没有新添了什么东西。发现一切如常,脸上便有些不大快活。
“还愣着干什么?快倒茶去。”杨胖子一眼就看破了老婆的心思,催着说。
蓝采苹听了,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往厨房走。不一会儿,她就端了一杯水出来,准备放在马胜利的面前。
“家里没有茶叶了么?”见蓝采苹端来的是一杯白开水,杨胖子就问。
“哦,没有了!昨天就没有了,还没捞着空子去买。”蓝采苹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着回答杨胖子,又扭过头去对着马胜利:“不好意思啊,小马。”
“没事没事!”马胜利笑着又站了起来,伸手去接蓝采苹手里的茶杯:“谢谢嫂子!我人瘦,平时不大喝茶叶的。”
杨胖子心想不对呀,前两天我刚从办公室里顺回来的一罐茶叶,铁观音的,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他想提醒一下老婆,可见蓝采苹已经转身往厨房去了,又不好当着马胜利的面把她叫回来问,只得一脸歉意的冲着马胜利:“小马,真不好意思,你来得不巧。”
“没事的,杨主任!就白开水挺好!”马胜利诚挚地回答。
“对了,小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杨胖子开门见山。
“也没有什么事。”马胜利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早就想来看您,一直腾不出空子。这不,今天晚上恰巧路过附近,我就顺道过来了。”
“哦,是这样。”杨胖子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世上总是有着许多恰巧的事情,一个住在东郊,一个住在西郊,怎么顺路也顺不到我这儿呀。
“听说门卫以后归机关办公室管理了,杨主任,是有这么回事么?”马胜利问。
“是有这个说法,公司领导下午才宣布的。”杨胖子回答。
“这样最好!”马胜利放下手里捧着的茶杯,冲杨胖子一抱拳:“那小弟以后在公司里,可得仰仗老主任您多提携了。”
“不能这样说,大家相互关照!相互关照!”杨胖子连忙摆手,谦虚地道:“虽说我接手了这个摊子,日后具体的工作,还得靠你小马多多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马胜利如同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为了老主任,我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彼此客气了一番,又闲扯了一会儿淡,眼瞅着快七点多钟了,见马胜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杨胖子想着是不是应该留客人吃晚饭,便借口上卫生间的空子去找老婆。他推开厨房的门,见蓝采苹正独自坐在厨房的杌凳上发呆,那神情似乎在跟谁生着闷气,就随手轻轻的将厨房的门合上。
“老婆,来客人了,你看是不是准备准备?”杨胖子压低了声音问。
“准备什么准备?先饿着!”蓝采苹没好气地回答:“你说这个马胜利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踩着个饭点来,还空着两只手,他什么意思呀?”
“怎么着都是一个单位的,这么晚了,不留人吃饭不像话。”杨胖子拍了拍老婆的后背:“再说日后要是传出去,这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
听了杨胖子的话,蓝采苹的身子并没有挪窝,脸上依旧是一副愤愤然的表情。
“是不是家里没有菜了?”杨胖子又小声地问。
“冰箱里有的是,就是不想给弄!”蓝采苹撅着嘴嘟囔着。
“夫人,求你快起来准备吧!”杨胖子用双手抄进了老婆的胳肢窝,把她给架了起来:“客人都上门了,这样多不好!”
见老婆在厨房里动起了手,杨胖子才放心的出来。马胜利此刻正俯着身子研究着茶几上的电视机的遥控器,看到杨胖子走过来了,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杨主任,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您了。”
“别介!”杨胖子伸手拦住了他:“都到了饭点了,你这一走,想打我的脸不是?”
“不是不是!”马胜利连忙笑着直摆手:“我出来的时候也没跟家里的人打招呼,她们没准还在等着我回去开饭呢!”说着话的空子,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把它放在茶几上。
“主任,您看我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这是一点儿心意,您得收下。”马胜利说完话,就要往客厅外走。
杨胖子一看见信封,就明白了里面的内容,上前一把拽住了马胜利的膀子,有意地虎着个脸:“小马,这样可不好。快收起来拿走!”
“您嫌少?”马胜利问。
“不是多少的问题,这样做不合适!”杨胖子说。
“您瞧不起我?”马胜利梗着个脖子,有意加重了语气。
“说的什么话!大家都在一个单位,是兄弟!”杨胖子抄起茶几上的信封,塞到马胜利的臂弯里,说道:“快收起来!”
“您要认为我是兄弟,您就给我个面子,把它收下!”马胜利又把信封拍在了茶几上。
“正因为我把你当着兄弟,才绝不能收!”杨胖子拾起信封,依旧往马胜利的怀里面塞。
蓝采苹在厨房里正没精打采地剁着菜,听见客厅里吵吵嚷嚷的,便扔下菜刀出来看个究竟。她一下子看见杨胖子手里拿着的信封,眼睛里便放了光,于是也冲上前去加入到拉扯的行列,她眉开眼笑的堵住了客厅的门,伸出双手用力地将马胜利往沙发的方向推,说道:“马兄弟,这就开饭了,还走什么走?瞧不起我们家胖子不是?”
“嫂子您言重了!”马胜利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下子还真的脱不开身,听了蓝采苹的话,便有点发急:“杨主任可一直是我马胜利心目中的偶像,我这仅是表一点点儿心意,务必请嫂子和主任收下。”说着话还要往门外挤。
一时间三个人在屋子里是扯成一团,杨胖子忙着将信封往马胜利的口袋里塞;蓝采苹是一心想着要留下马胜利在家里吃晚饭;马胜利呢,是左推右挡,疲于应付。
三个人推搡了一会儿,蓝采苹觉着客套的氛围造得也差不多了,担心弄假成真,最后鸡飞蛋打,便劈手一把夺过杨胖子手里的信封,对马胜利说:“我看这样吧!马兄弟,礼,我们手下了,但你人必须要留下来跟我们家胖子喝两盅。要是同意的话,就这么着了;要是不同意,你立马拿上信封走人!”
听了蓝采苹的话,马胜利歇住了手,觉得再硬着头走了反而不近人情,便笑着对蓝采苹说:“嫂子,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自家兄弟,添什么麻烦!你跟我们家胖子先坐着聊,嫂子到门口剁几样熟菜来给你们下酒。”蓝采苹说着话,拉开门就要往外走。杨胖子看着老婆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时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想着老婆方才的行为还是不妥,刚要伸手去阻拦,而蓝采苹已经风风火火的拉开门出去了。
酒菜不是很丰盛,本来也没有什么准备,几个冷菜,几个热菜,外加一瓶地产老酒,但宾主之间喝得比较尽兴,聊得也比较投机。席间,蓝采苹一个劲地往马胜利的酒杯里添酒,给他面前的碟子里夹菜。喝着喝着,杨胖子还要劝马胜利把信封给收回去,说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子,这样多不好,结果被蓝采苹在桌子下面踹了几下腿肚子,也就闭了口,不再坚持了。最后,把马胜利喝得是歪歪扭扭的回了家。
马胜利的前脚刚走,蓝采苹就把信封里的钱倒在茶几上数上了,乖乖,整整五千块,把蓝采苹的眼睛都数直了!
杨胖子也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有人给他杨胖子送这么重的礼,不仅一无所求,而且数额还如此巨大,他一个门卫上的小小班长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这个马胜利想要当办公室主任?不能够呀!我就是有这个心,可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呀!
“不行!明天一定得把钱给退回去!”
“你敢!有人自愿送,你就收着,又不是你到他家里去抢来的,想那么多干嘛?”蓝采苹说道。
“你就不怕我会因此犯错误么?”杨胖子问蓝采苹。
“瞧你这点儿出息!五千块钱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是把你放到陈总经理和肖书记的位置,你还不得吓死?”蓝采苹戳了一下杨胖子的脑门,奚落道。
“横竖我觉得这样做不妥。”杨胖子嘴里嘟囔道。
“妥不妥都这样了,这事我说了算!”蓝采苹说道:“这下好了,正愁女儿的嫁妆没有着落呢!就差一台液晶大彩电了,这下全齐了!”
俗话说得好,老婆若是贤惠,丈夫肯定没祸;女人若是贪婪,男人一准出事。
第二天,杨胖子真的没有能够把钱给退回去。要是杨胖子后来知道就是因为这五千块钱让自己栽了跟头,导致自己晚节不保,打死他八棍当时也不会留下这笔钱的。
可是就算杨胖子把肠子给悔青了,又能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