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道:“这坠子既是万小姐下葬时所戴,如何会有一只在你寺中的后院,且僧寺不比尼庵,后院从来不准女眷入内。万小姐的墓被盗,你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慧空听了这话,不但不怒反而冷笑道:“觉缘寺僧人上百,大人凭什么就认定小僧与其有关?又何况除了本寺僧人,到寺中的俗人也不少,大人不就在其中吗?“
我微微一笑说:“我早知道你不会轻易认罪,你再来看看这个。“说着拿出一只手帕来:”这幅罗帕是我在小禅房的蒲团内发现的,上面写着两首藏头诗,把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慧空害我,万芳仪留’八个字。“
一旁的万夫人捧过罗帕来一看,哭道:“这帕子的确是小女之物,当年绣这帕子时,小女刺破了手指,滴血在上,顺势绣了一朵海棠。只是装殓时这帕子上并无字迹啊!“
万员外也奇怪道:“这诗怎么会是小女所作?小女明明已死,如何还能再作诗?“
我冷笑道:“当初我看到这帕子时先是大笑三声又长叹三声,你们可知我为何如此?“
众人皆摇头,我朗声道:“我大笑三声,是因为这帕子证明万小姐还活着。长叹三声,是因为佛门净地居然有如此败类!我听寺里的小沙弥说,大约三年前,方丈慧空声称捉了妖怪镇压在后院的空房里,这从时间上就很吻合。并且慧空轻易不让人去那里,说明是怕人多眼杂,瞧破了端倪。后来寺中的僧人渐渐觉察出异常,比如有一个小沙弥就曾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所以慧空才将万小姐转移到了别处,并且将里面万小姐的的东西收拾一空。但万小姐事先已经在禅堂的蒲团里藏了这方罗帕,慧空却不曾料到。”
“水大人编的好故事!”慧空笑吟吟道:“贫僧听得都要入迷了。可是大人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捉贼拿赃。你说万小姐被我藏了起来,那她如今在何处啊?况且已死之人如何能够复生?这可太过荒谬!”
“谁说万小姐当初死了?”我沉声道。
一句话如同炸雷响过,堂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一会儿前去觉缘寺拉锅的衙役回来了,我让他们把大铁锅放在堂上。慧空哈哈大笑起来说:“大人难不成想用这口锅烹了小僧?这是要屈打成招啊!“话虽是对着我说,眼睛却看向火正。
我不理他,回头向阿初说:“把炖好的雪莲羹端上来。”
“楚员外,楚夫人,你们且将这碗雪莲羹喂给棺中的楚公子,下官还你们一个儿子!”我胸有成竹地说道。
楚员外和夫人将信将疑地把羹汤喂进楚兰生的口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楚兰生居然在棺中呻吟起来,其他人都害怕得往后退。只有楚员外夫妇上前去搀扶,只是楚公子虽然转醒,身体却异常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
“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万员外夫妇指着死而复生的楚兰生问。
“你们有所不知,当初的楚公子和万小姐并不是真的死了。”我起身说道:“我在看当年卷宗的时候觉得很纳闷,等到开棺看到楚公子之后,这个疑惑就更深了。可是我昨天去觉缘寺,偶然看到了那口大铁锅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初我还以为慧空不过是一时起意,待看了这锅之后,就明白他是处心积虑。”我说着走下堂来,指着那口锅说:“你们看看,这锅有什么蹊跷?”
众人凑到跟前一看,这口锅除了大了点儿旧了点儿,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只有火正指着锅底说:“这锅底如何起了泡?”原来大铁锅的锅底布满了指顶大的黑色铁泡,就像人烫伤后的水泡一样。
我点头说:“不错,蹊跷就在这里。”说着吩咐手下把其中的一个用利刃撬开,里面居然有一只虫子蜷伏着,除了头部呈黑色,全身均是锈红色。又接连撬开了几个,发现每个铁泡里面都是如此。
“这种虫子名叫炙虫,往往生在老旧高温的铁器中。所谓‘阳极反为阴,热极反为寒’,这炙虫虽生在极热之处,却是极寒之性。如果将其投入酒中,片刻即化。”我说着,命人取一碗酒来,将刚刚撬出的几只虫子丢了进去。那些虫子进了酒里如同冰遇热汤,眨眼就化了。
“饮了这种酒的人,不出片刻就会全身僵硬气息皆无,如同死了一样。最妙的是,中这种毒的人并没有明显的中毒症状,只有咽喉部位呈现淤青,那是因为寒毒最初聚于咽喉所致。所以伪装成自缢最是方便不过的,因为饮了酒的人全身僵硬,即使勒紧喉咙也不会致死。这种毒只有生在苦寒之地的雪莲和冰蚕能解,否则就只能等到三年后才能自行解除。”我刚说完,慧空已是不像先前镇定了。
我看他一眼又笑道:“亏我平时喜欢旁学杂收,从前人的杂记中偶然看到过关于这种虫子的记载,否则再也解不开这个谜团。”
那慧空依旧嘴硬,狡辩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事情是我做的。贫僧从来不知这东西的用处,再说楚公子万小姐是在新婚之夜中的毒,小僧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到那种场合去?”
我冷笑一声说:“早知道你会嘴硬到底,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着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带楚义上来问话!”
慧空起初并没认出楚义来,所谓养移体居移气,那楚义如今体胖身宽,穿绸着缎,早已不复当年马夫的模样了。
楚义一见这情形,早就吓得抖做一团,不用动刑就一五一十地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