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反射一样的迅速甩开了子京婆婆的搀扶，他双眼无神，连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却还是喃喃地念着：“……我没事……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

    子京婆婆还是担心，但鸣人脚步虽不稳，却已经很快就走进了诊所里面。

    子京婆婆忙抬脚跟上。进得门来，却只来得及看到鸣人在睡着的佐助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之后就决绝地离开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不过，为什么要叫住他呢……这样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吗？子京婆婆坐到佐助的chuang边，摸着小佐助的额头长声叹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就是突然很想叫住他，然后告诉他，不要去了……

    但她不能那么做。

    为了鸣人，她不能……

    鸣人第一次没有坐地铁，反而只是在路边站着发了一会呆之后，伸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车里一直在放着歌，是他所没听过的曲调。

    出租车中途又遇见了一对情侣拦车，问过之后发现他们顺路，在询问过鸣人的意见后，这对情侣就也就跟着上了车。

    鸣人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偶然扫过后视镜时，他看到那对年轻的情侣，正在后座上亲昵。

    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惹来女人一阵轻笑。他们的声音当然很低，但没有逃过鸣人的耳朵，不过鸣人也不是故意想要听的。况且这些，本就跟他无关。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男人趁势搂住她，抬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女人立刻就不笑了，只是羞红了脸，就着男人搂她的动作，往男人的怀里又缩了缩。

    司机也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撞见鸣人也在望着后视镜的视线，就朝他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来。

    鸣人没有理会，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车子开进清水小区时，那男人还靠在女人脸旁耳语着。鸣人仿佛逃似的，匆匆付过钱就跑下了车。

    钥匙与锁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连着插了几次，鸣人才终于能将钥匙准确插=进锁孔里。

    大胖听见声音立刻跑到了他的脚边，没有平时像平时在见到佐助时才有的那样热切的转圈，翘着尾巴求抚摸之类的动作，它只是叼着自己的盆，趴在地上静静的抬头看着鸣人。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昨晚一=夜的癫狂，使得他今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急急忙忙抱着佐助出门找子京婆婆之前，他也没有给大胖喂过食。它现在应该肚子很饿了吧……

    鸣人拿出一小包狗粮，看也没看就一起都倒进了大胖的盆里。从前佐助总是不肯让他一次喂大胖这么多的，他总是会说，这胖狗已经很胖了，不能再继续纵容它了……

    那，佐助呢？鸣人抬头看了一圈，然后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哦对了，好像佐助不在这里了……

    鸣人头痛地抚着自己的额头，突然回想起几天前，在他头痛时那一双动作在额头上的小手，软软的，柔柔的，动作很小心，力道仿佛是直接按在自己心脏上的一样。

    鸣人伸手摸摸大胖金色的毛，大胖模糊地咕噜了一声，倒是没有躲开，只顾低头猛吃。它是真的饿了。

    鸣人想起自己是来为佐助拿衣服的。那衣服呢？

    鸣人打开衣柜翻了个遍，而后又到chuang上、沙发上之类的地方看过，却始终没能找到佐助来时穿的那件衣服。

    正当鸣人甚至开始暗暗为此窃喜时，一抬眼就在阳台上看到了那件印着团扇的蓝色衣服。

    ——正在晾衣绳上，跟着旁边几件鸣人的衣服，一起在风里悠悠的荡过。

    还以为，自己有了不让佐助离开的理由了呢……虽然根本算不得什么理由，可就连这个也破灭了啊……

    鸣人脚步虚浮地走到阳台上，轻轻扯下了那件衣服。

    下午温度适宜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跳跃在他金色的发丝上，温暖的饱含着舒适的气味。

    曾几何时，有很多人一直形容鸣人为，温暖的，照亮黑暗的太阳般闪耀。

    那现在，那个温暖的，照亮黑暗的太阳般闪耀的人呢？他去了哪里？

    鸣人晃晃头，低头看见手里的蓝色衣服，却不可抑制地被那个团扇图案，黏住了目光。

    团扇啊，自己当初在河边看到那个皮肤白皙，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时，还在想着，他为什么要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呢……并不美好的初遇，只是教他记了很多年而已。

    那后来呢？后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彻底分开的呢？

    鸣人使劲敲敲痛得更厉害了的额头，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倚着阳台的栏杆，仰头就是午后的阳光直接猛的刺进了眼睛里，激出了几丝生理性的泪水。

    他当然没有哭啊……

    迷蒙的眼中，鸣人望着依旧耀眼的太阳，他想起来，好像那次也是这样的天气。

    鸣人不可控制地握紧手里的衣服。

    那还是在，八年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