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拖油瓶投奔娘家的寡妇,不得将她家吃穷了啊!养着一个小叔子已经够了,她可不愿再养一个明显甩不掉的小姑子一家。
再说,婆婆偶尔提及这个女儿,语气满是嫌弃,说安宁娘在家时,家里不是有人生病,就是地里遭灾,她一离开,这个家的日子就变得风风火火,地里也风调雨顺,这不是扫把星又是什么。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她可不能让这个丧门星进门。
再没骨头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脾气,他想生气,就让他自己生去好了,量他也翻不出个浪花来。
安王氏得意洋洋的眯起眼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说动公公婆婆分家,将讨人厌的小叔子分出去。至于公公婆婆身子还算康健,下地干活屋里看孩子都能搭上手,再跟自己过几年也不是问题。
安文瞄到媳妇脸上不怀好意的冷笑,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个婆娘又要作什么妖。
在家呆了几日,估算着上次留的钱应该花的差不多,安武便将自己剩余的私房钱同大哥给的一起带着,坐张德良家的二小子张亮赶得驴车进了城。
前一晚,他只是跟爹娘说明日要去镇上办点事,没提安宁娘,安母眼睛一立,脸上已经涌上怒气,安父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到底是将不许的话憋了回去,只是直到他今早离开脸色都冷冰冰的,跟他怄气,不讲话。
驴车上大部分都是进城买卖东西的大婶子小媳妇,少不得拿安武打趣。说上这大清早地往镇上赶,是不是镇上有漂亮姑娘等着之类的话。安武也不分辩,只是憨憨的笑。
有亲眼见到安家那日发生的变故的,隐隐猜到安武这是进城去看那位来历不明的女子,关于这位突然找来的安宁娘究竟是真是假,村子里的人也说不准,毕竟安宁娘几岁时便被卖到了外地去,前些年还听说她已经死在了外面。
可是这些揣测都影响不到大家认为安武是一位厚道的汉子的印象,可惜的是心底这般好的男人美中不足却是个半残。
到了镇子门口,安武从怀里摸出五文钱扔给张亮,便急匆匆地往元宝街赶。清风镇有南北两个城门,桃源村靠近北门,再加上男人步伐大,因此也就十分八分的工夫,安武就到了元宝街。
挑着肥的流油的猪肉割了一斤,米面也各装了两升,鸡蛋挑了二十个个头大的,鱼也挑新鲜的买了一条,又给外甥女雪儿买了一小包糖霜。用布搭子装着搭在肩膀上,做惯了农活的安武也不觉得沉,仍旧大步如飞的走。
因着是临近晌午,院门半掩着,安武推开院门走进来时,安宁娘正用扁担担着两个半满的水桶晃晃悠悠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安武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才轻声开口说道:“妹子,你,你这是在作甚?”安武不敢放大声说话,怕吓着安宁娘,她肩上的扁担本就不稳,如果歪倒,水桶砸着了自己可怎么办。
安宁娘聚精会神地练习,安武说话声音又小,她竟没听见,继续背对着安武,东扭西扭的往前走,努力寻找着扁担的平衡,前后两个水桶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让人看着就心惊。
快到孙大娘家门口的台阶时,安宁娘才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身,那个扁担几次都晃悠悠似乎要从她肩膀上脱落,看的安武大气都不敢喘。自己这个妹子身子刚好,这是在闹哪样!
转身成功的安宁娘笑的很得意,哼,虽然姑娘我自打初中开始体育就没怎么及格过,不过这个小小扁担还是难不倒我地!
安家二哥托着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眼前笑颜如花笑声清亮的年轻女子,这真是自己的妹子安宁娘么?同上次见仿佛年轻了几岁,目光清澈的似乎仿佛是未曾嫁人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咦,院门口那个一脸斯巴达表情的男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安宁娘疑惑地眨眨眼,突然开心地笑:“二哥,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哎,小—心——”
“哎呦——”
安武的话音刚落,安宁娘肩膀上的扁担就落了下去,两个半桶水都撒了出来,溅湿了安宁娘的鞋子和裙角。
安宁娘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在安武一脸不苟同的表情中,迅速的清理了下作案现场,并且将安家二哥请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