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多遇雄关险隘,理智是上帝赐予人类维系生命的保险绳,绳索的粗细材质因人而异,但即使是用最结实的合成碳纤维制造的绳也有老化断裂的时候。庄晓杰彻夜无眠,一上午水米未沾,体能耗损严重,精力却呈现回光返照般的亢奋。在刷到哑笛无声的“招供词”后,他听到身体内某些维持平衡的支点响起破碎的声音,逆流的血液恍似怒啸的江水,他是危立在跨江铁索上的红、军战士,引发耳鸣的厉风送来对岸敌人猖狂的狞笑,笑他全军覆没坐以待毙。
脑子里莫名回荡出许多离奇的成句。
士可杀不可辱……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案,重如泰山力透桌面,其声威不亚于当年闻一多在云南大学吊唁堂上拍出的那一掌,顿时整个办公室为之瞩目。
同事们惊怪的瞪视并没能左右他飞夺天堑杀敌雪耻的斗志,只见他起身奔赴硝烟,阔步迈出办公室大门时拨通了随变的手机。
“妹子,你能帮我搞到哑笛的手机号吗?我现在马上要用。”
随变吃惊之余很快明了他的意图,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可能是凭素日的了解,认为他不会冲动行事。然而这次她判断失误,庄晓杰正准备去干冲动人才干的事,不过他的这个冲动发酵自冷静的思虑中,思路也条理清晰。他不认为自己的决定鲁莽,与人斗争要讲究策略,教训禽兽则只能动用武力,此时的哑笛无声显然不能再纳入人的范畴,因为人讲究礼义廉耻,他已无耻之尤,对付狼心狗行的兽类不大刀大棒上,岂不与东郭先生无异?
拿到号码后他立即给哑笛发了条短信。
“我是三更弦断,能约个地方见面?就现在。”
战书无须剑拔弩张,战斗力要尽数保留至对阵之时。
对方大约心念雷同,不久回信:“下午一点,世纪公园中央湖岛南边的水上木平台见”
庄晓杰猜哑笛应该在浦东上班,挑在僻静的处所可能也想来个酣畅淋漓的了断。他即刻动身,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园,世纪公园是上海为数不多的收费景点,他买门票时觉得为收拾这个贱人花上十块钱实在浪费,可转念又想能彻彻底底抒一口怨气,再多钱也花得值。因此特意多买了两张票,一张给狗尾巴草,一张给息百川,代表为这两个被哑笛无声算计陷害的朋友讨还公道的决心。
午后云如淡墨,零雨飘飘,公园里游人稀少,树叶尚未凋落,草地已添了颓黄,庄晓杰步履如飞的穿行在林间小径上,仿佛按剑的侠客去赴殊死决斗。表上时针距离1点还差半毫他的双脚扎扎实实踩到湖边的木平台上,仇家似乎也已静候多时,因彼此都彰显杀伐之气,他们远远的便同时认出对方。
哑笛无声身高与他相仿,体型略显单薄,隐在宽松的灰色薄毛衣里,像一棵缺少光照的细藤,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现出贫血似的病态,嘴唇却又红得夺目,令人联想起僵尸和吸血鬼。模样嘛倒真比照片上好看许多,微微冷笑的表情很有几分诡异的艳冶,是示威也是挑衅!
庄晓杰走到跟前,表情全抛向湖面的纤纤雨脚,冷声问:“你是哑笛无声?”
仇人傲慢反问:“你是三更弦断?”
“是老子!”
蓄力的拳头和声之锐箭齐发,像舂米的石杵控控控捣中血肉之躯,哑笛不堪一击倒下,马上又被揪起,庄晓杰早计算过下手方位,每一拳都瞄准胸腹要害,力求将伤害最大化,他约见他的目的仅在于此,对付没人性的家伙必须打到解气为止,边打还边骂:“容川这个不长脑子的自己犯蠢还连累老子!老子也是太好心,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给你挂号治菊花,早知道被爆菊的是你这个贱货,老子那天晚上还不如去日狗!”
网配圈里除潇潇雨歇听他自爆过“泰和路上的宇智波佐助”这一中二绰号外,无人知晓他早年的确习惯先用拳头说话,后来才渐渐改行靠嘴撕逼,一双拳脚曾与无数不良少年比划过招,打不过的要打,打得过的更要卯足力气往死里打。哑笛没料到传说中的白莲花聚聚居然武力值爆表,象征性的隔档几下便垂手弃战,不像认命,倒似有什么别的阴谋,等庄晓杰打完一个回合停手歇气时,他竟格格窃笑起来,用阴毒的目光全无忌惮的切割对手,艳红的嘴角凝血也凝笑,犹如一株有毒植物终于开出见血封喉的毒花,肆意挑逗曾对其生存构成威胁的天敌。
“三更大大,你不知道故意伤人要负刑事责任吗?”
他发声发得极为妖孽,惹得庄晓杰再喷烈焰,抬脚踹在他心口,恨不得直接踢到湖里去。
“你去告老子啊!不要脸的贱人,老子来就是想废了你!”
哑笛痛苦咳喘,接着又快意畅笑,恨毒的睨着他。
“会如你所愿的……”
庄晓杰断定自己遇上了变态,俯身扼住他的脖子,鼻孔里溅出火星。
“老子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非要弄死老子!”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有你麻痹的数!你整老子就算了,怎么连容川也往死里害?他哪点对不起你?!”
哑笛千年怨鬼似的长笑,恍若大仇得报,把一身画皮牵肉裹血的撕下来那么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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