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不过三十左右,但脸上的胡子令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些——正是卢恩·道尔在法拉盛被捕那时叫住季九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警探贝尔疑惑地问他:“你们认识?”
季九目不转睛地看着福尔摩斯,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也是,好邻居。”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从福尔摩斯身后传来,乔恩·华生的脸随之出现在视线中。她惊讶地看着季九,迟疑着道:“嘿,九!你还好吗?”
同样的东方脸孔在这时候格外令人亲切,季九点点头,感激地答道:“真庆幸我还能活着。”
福尔摩斯也跟着她点头,抢在华生之前已噼里啪啦地问了起来:“你连续两次出现在凶案现场这事同样令人吃惊。那么,可以请你讲述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疑似你说的持枪行凶者会在三楼的楼梯平台上昏迷不醒吗?另外补充一句,顶楼一间公寓还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问,直接把季九问得脑袋发晕。
“我是为了送安回家才会到这里来的——之前我在中央公园遇到了她,她说想要回家——死者就是安的妈妈。”她还有些混乱,所以说得没什么条理,“但是到了之后,我们发现安的妈妈中枪倒在客厅里,而凶手还看到我们……”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女人躺在血泊中的骇然模样,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脸颊,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闭上。
梗在喉咙口的酸气顿时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季九干呕一声,猛地冲到树边,“哇”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她吐得实在太厉害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到最后连隔夜饭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胃酸还在往外涌。
华生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递来一包纸巾,季九感激地接过,擦干净脸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抱歉。”顿了下又继续道,“那个人还想杀我们,我只好抱着安往外跑,电梯一直不来,只好走了楼梯,他就在后面追我们,我拼了命逃到外面,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华生认真又和善地看着她,似乎能看到她眼睛的深处:“现在已经没事了,马库斯会让人送你回去的。”
季九应了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了句:“安呢?”
“警方会先负责看护她。”福尔摩斯插话进来。
他刚刚和马库斯·贝尔警探聊了一番,习惯性蹙着眉看季九:“然而凶手确实被制服了,当时你们后面还有其他人吗?”
人,肯定是没有的。
季九无辜地摇头。
福尔摩斯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上前和华生交流起来。警探贝尔将季九带到警车边,看着她坐进车里后,扶着车顶安抚一般对她交代了几句:“我们需要你做一份笔录,所以现在先去趟警局,不会耽误你很久,之后再派人送你回家,没问题吧?”
季九扯起嘴角,虚弱地笑了笑:“嗯。”
这一天真是糟透了。
季九从纽约警察局回到家还是下午,但她丝毫提不起劲来,连快傍晚时易蓁打电话约她吃晚饭都没有答应。
她的低落如此明显,易蓁忍不住问道:“小九,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季九不太想再去回忆之前发生的那一切,但自己憋着又实在难受:“我倒霉催地正好遇上凶杀案现场,有心理阴影了嘤嘤嘤!”
“我的上帝!”易蓁在电话那头惊呼,季九几乎能想象她震惊的表情了,“你现在回家了吗?我今晚去陪你吧……老天我在美国四年还没遇到过,你怎么刚来就中奖了?!”
“呜呜呜别提了,你越说我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惨啊……啊!!!”
“卧槽怎么了你别吓我?!”
季九张了张嘴,半晌才机械地答道:“没、没什么……有只蟑螂。”
易蓁长出了口气,她后面说了什么季九完全没有听见,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从地下室出来的那道身影上。
对方依旧穿着西装没有打领带,一边沿着楼梯往上,一边打量着这栋房子。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时浅得近乎透明,甚至让人觉得能看到覆盖瞳仁的神经。
终于,他侧过头来,不疾不徐地将目光落在季九脸上,嘴角缓缓勾起:“很高兴见到你回来。”
季九根本不知道易蓁在说什么,飞快地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朝她走近的透明身影,下意识往后退:“约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房子的结界失效了?
这不可能,香港李家的法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失效的?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约翰在距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耸耸肩:“我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顺便一说,你家不错。”
“呃……谢谢,不过这房子是我表哥家的。”季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不知为何就是明白对方没有恶意,但仍旧很警惕,“我猜你并不是特意为了找我才来的……”
约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有个红色的印子若隐若现,正是先前被季九按进血印的地方。
“好像是这个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它告诉我你很重要,事实上我也确实无法自由离开。”他看起来有些困扰,垂头看着季九,眼睛眯了一下,越走越近,“灵媒小姐,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压得季九节节败退,最后整个后背都贴到了墙上。她眼睁睁看着那张硬朗的脸庞在眼前放大,甚至都能分辨他睫毛卷翘的弧度了。
如果对方还能呼吸,那他的气息现在一定擦过了她的脸颊。
可此时的季九并没有心情在意两人间的距离,她抬头看着男人的下巴,有点崩溃:“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