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小厮一个急急往男子身上披上斗篷,一个将暖炉塞进男子受伤,男子哆嗦着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打完之后便骂道:“你这人真不是好歹,爷送你花灯你竟敢不收?”
来得往的人都以为是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没有接受男子送的花灯,可下一刻他们都惊讶得瞪大了眼,一个身穿青绿色锦袍的男子从红衣女子身旁走了出来,男子三千墨发只用一根同色系墨带松松的系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不点而红,端的是一个俊美绝伦的美男子。
男子的声音清清冷冷,“我为何要收你花灯?你莫不是眼睛出了问题?我是男是女你分不清?”
凤墨曦隐在人群中看着,啧啧叹了两声,想不到这樊逸平时不开口说话,嘴巴竟然这么毒,不过“嘿嘿”,地上坐着的那男人活该被骂,不过踹他入水的到底是林轩还是月殇,他还拿不准。
“男人怎么了?长着这么艳还不是给人上的?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这个贱人。”言罢,男子便又打了个喷嚏。
樊逸脸色变得铁青,他缓步走到男子面前,俯身冷冷的看着坐于地上的男子,两边的小厮防备的看着樊逸,生怕他动手打自家少爷,虽说刚刚将少爷踹进水里的是站在男子身旁的红衣女人,但这个男人他们也不得不防,少爷做的事虽然极其荒唐,可他们毕竟是奴才,要是被老爷知道少爷被打的事恐怕他们今晚就被扫出府。且如果少爷偏要将这个男人带回家的话,他们也不得不想办法,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不过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确是极好的,这事情多少有些难办!
“你要作甚?离我们家少爷远些?”一个小厮立马道。
“少爷,你还是先去马车里换身衣服吧,奴才们现在这边将人给您拦着,您回来再处置如何?”另一个小厮连忙道。
坐在地上的男子抬了抬手,说话的小厮立马将自家少爷扶了起来,男子阴狠的瞪了眼樊逸,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你们给我将他看牢了,要是我回来见不到他你们今儿就回府领了板子给我滚出去。”言罢,便往外走去,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小厮立马应道:“是,少爷放心。”另一个小厮则急急追了上去。
此时就一个小厮盯着樊逸几人,围观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趣,有人悄声道:“刚刚走了的那人是谁啊?这只带两个小厮出来还想震得住人,嗤,被告诉我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有人立马附和道:“我瞧着也像,不过那几个被为难的人一看身上的穿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那男人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身份真的有够大。”
“……”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厮狠狠瞪了周围人一眼,挺起胸膛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家少爷是当朝贵妃的亲弟弟,说起来我家少爷还是当朝皇上的小舅子,你们这些下贱的人得罪得起吗?”言罢他便轻蔑的看向樊逸,“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自愿跟着我家少爷回府的话少爷一个心慈手软保不准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你偏要不从,哼,那别怪我家少爷不客气。”
樊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狗仗人势的奴才。”
那小厮一噎,脸涨得通红,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又拉不下面子,口不择言的便开始骂,“我至少在别人府上当个奴才,是个正经职业,而你怕是哪个小倌楼里的吧,这衣服是不是哪个公子爷为了奖赏你伺候得好,所以才赏赐给你的。”
小厮的话污秽不堪,不少围观的人都皱了皱眉,樊逸依旧面无表情,就在小厮心中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说对了,不想下一刻自己便被扇了一个巴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另外半张脸便又挨了一巴掌。
樊逸虽然清瘦,可毕竟男子,而且被人如此侮辱,他心里气极,扇过去的巴掌用的力气极大,小厮被打的整个人都懵了,嘴角被打得出了血。樊逸打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至于等那男人回来,他凭什么要等!月殇几人看了那小厮一眼,转身也离开了。
“你…你不能走。”那小厮抹了一把血,连忙追了上来,要是他一走,自己恐怕会被少爷打死。
樊逸理都没理,只径直往前走去。
凤墨曦觉得这事儿挺有趣的,没想到看上樊逸的竟然是贵妃的弟弟,那就是左相府家的小子了,只是不知道是几子,左相这老头子倒不错,怎么生出来的儿子竟然是如此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且左相府与端王府也没有冲突,在朝堂上也是属于中立的一方,若是以此事为要挟,将左相拉到端王府这边来倒是不错,只不过那老头刚正不阿,不懂会不会同意,说不定一气之下将这纨绔子打死也说不定。
自从刺杀的那件事后,大将军就极少再上朝,只近些日子才照常上朝,但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府里不出门,只要一出门就算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凤墨曦摸了摸下巴突然走上前拦在那小厮的跟前,那小厮见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扯着嗓子叫道:“你谁啊?别挡着我的路。”
凤墨曦轻轻一笑,竟然还有不认识我景王的,“我叫凤墨曦。”
小厮想也不想就道:“妈的,我管你叫凤墨曦还是叫啥,你给我闪…”一边去还没说出口小厮就楞住了,凤是皇家的姓,凤墨曦,凤墨曦不就是那风流王爷景王吗?想罢他骇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奴才拜见景王殿下。”
凤墨曦道:“起来吧。”
小厮闻言立马爬了起来,凤墨曦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那高高肿起的脸蛋,又道:“哎呦,这小手可真够狠的啊!”
小厮摸不透这景王挡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刚刚那男子和景王有关系?莫不是…景王也看上了那男子,如果景王也看上的话,那那个男子自家少爷可就争不过了,他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景王对那男子也有兴趣?”
凤墨曦手中扇子一开一合,“你这奴才倒是有点眼力劲儿,那美人儿长得如此好看,本王爷的确是看上了,可看来你家少爷也想要,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厮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口中恭维道:“既然景王喜欢,那我家少爷定是会忍痛割爱给您。”
凤墨曦像是突然松了口气,“这样啊,其实那美人儿不是没看上你家少爷吗?也不能算你家少爷忍痛割爱是吧?!”
小厮又抬手擦了把汗,那景王刚刚问了奴才那一大串到底是什么意思?专程来找茬的,接着他便听他又道:“回去劝你家公子少做这种逼良为娼的事,左相知道你家少爷专门儿干这种事吗?若是知道的话,那就算你家老爷管教不当,若是不知道的话,那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你说你家公子会怎么样?你又会怎么样?”
小厮听了心中大骇,老爷自然不知道这事,若是让老爷知道的话,别说是自己了,就是少爷恐怕腿也会被打蛇关在府里。
凤墨曦看着小厮一脸惊骇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扇子一挥转身就向那位美男子走去。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追随而去,当看到景王与那美男子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竟然也回了,都不由得吃惊得瞪了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道,果然不愧是风流王爷。
凤墨曦接受到众人或羡慕或惊叹的目光一瞬间圆满了。
今天一行人出来玩得都不是很愉快,要是最愉快的大概就是漓瑾了,他低头问怀里的团子,“一共多少条帕子,数好了之后你就拿着这些去向前面那个笨哥哥换银子去。”
团子点点头,小狗的耳朵上一边一条,四只小腿上也绑着四条,还有背上放在四条,尾巴上一条,“师父,一共十一条。”
“看来我们有一千一百两了,虽说少了点,不过也好过没有。”漓瑾笑眯眯的说道。
团子认真的点点头,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
凤墨儴看着船离岸越来越近,又看了看怀里睡的正香的沈悠,思量着到底是将她叫醒还是就这样将她抱回去,明显后面的有些困难,抱一段路还可以,如果要一直抱到端王府的话他的胳膊估计明儿会抬不起来,且这大晚上是没有马车和轿子可以雇的,可将她叫醒他又不忍心,凤墨儴又开始纠结了。
很快船便到了岸,凤墨儴思量到最后终于决定,先抱着走吧,中途会醒过来的吧。他将沈悠打横抱起,上了岸。
刚走了几步,将船拴好的老伯便也从船上跳了下来,疾走几步走到凤墨儴面前,极为恭敬道:“您是端王殿下吧。”
凤墨儴微微颔首。
老伯显得有些激动,“这位是您的王妃?”
凤墨儴勾了勾唇,“目前还是未婚妻,马上便会成为端王府的主人。”
老伯笑着道:“端王对王妃真是好啊,这是打算一直将王妃抱到马车里去吗?”
凤墨儴道:“我今日出府的时候并没有乘马车出来,不知老伯能否借辆马车给我,明日定当奉还。”
“有的,有的,端王殿下请随草民来?”老伯赶紧说道。
凤墨儴抱着沈悠跟在老伯后面,走了片刻便走到一辆马车旁,马车停在一个不算太宽也不算太窄的巷子里,虽有些破旧但总归比走回去强。
老伯道:“端王殿下请。”
凤墨儴点了点头,“烦劳老伯帮我将车帘掀开。”
老伯忙走到马车另一侧,“这是自然。”
在马帘掀开来的那一刻,突然有柄刀就横了出来,凤墨儴手中抱着沈悠,急忙往后退,可袍子上还是被划了一刀,破开一个硕大的口子,紧接着便从马车里闪出一个人来,于此同时从他身后也袭来一股强劲的掌风。
“沈悠,沈悠,快醒醒,醒醒。”凤墨儴一边快速闪躲,一边焦急的唤道。
沈悠的头有些疼,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凤墨儴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口中却在焦急的唤着自己,而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她转头一瞧,便看见有两人向凤墨儴攻了过来,她仔细一看,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原先为他们撑船的老伯。
“七哥,你先将我放下来。”沈悠虽然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事态有多严重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凤墨儴脚下动作不停,却没有将沈悠放开,他严肃道:“沈悠,这两个人应该都是来对付我的,待会儿我将他们引开,你招待机会就逃,知道吗?如果不能在路上遇到九弟他们你就回端王府叫人过来。”
沈悠楞了下,眼里有了星星点点的怒意:“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想让我一个人逃跑?你放我下来,我能够保护好我自己。”
凤墨儴的眸子里夹着焦急和无奈,“沈悠听话,这两人武功不低,你不会武功怎么保护自己?你现在在这里我反而束手束脚。”言罢足尖一点便立在了巷子一面的墙上端,将沈悠放到上面后又立马飞了下来迎上了追上来的两个刺客,头也不回道:“沈悠,快离开。”
沈悠就坐在墙上端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知道凤墨儴是为她好,可她也说了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呢?如果自己走了,他是没了顾忌,可他考虑过她的心境吗?她也会担心,也会焦急,毕竟她是爱着他的呀!
说她心里不伤心不失落是假的,可心里并不全是这些,那里面还有这欢喜和感动,凤墨儴一直都在担心着,爱护着自己啊!
沈悠在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个极细的竹管,她将竹管的一侧放到嘴边,眼睛看向前方纠缠在一起的三人,用力一吹,一根极细小的针便从竹管里设了出去,下一个瞬间三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便有一人“砰”的倒在了地上。
正在打斗的二人均愣了下,凤墨儴没有回头,他知道沈悠就坐在墙头看着他,而刚刚那人倒下大概就是沈悠做的,他隐约知道沈悠怕是生气了。倒下去一个人后,凤墨儴感觉压力小了很多,动作变得凌厉而迅速,那人很快落于下风,沈悠这才将竹管收了回去。
“你是何人?坐在我家墙头上作甚?”沈悠拖着下巴看着凤墨儴的身影,突然从她后面传来一道质问声。
沈悠“咦”了声,转头才发现墙的里头竟然是一家院子,她循声朝墙下方看去,发现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墙下方看着她,目光阴沉得吓人,沈悠一看心中惊疑了一声,心里想到这男人不就是上次在铺子里见到的男人,这是他家的院子?沈悠心里虽这样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异样,她上次是打扮成中年胖大叔模样,她如今这个模样他不可能认得出来。
她定了定心神才道:“我在这里等人。”
白衣男人:“…在墙头上等人?”
沈悠继续点头。
白衣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他心想这大晚上的坐在墙头上等人的女人,要么是脑子不行,要么就是夜半私会情郎。他想了想道:“你要等的人是我府上的?”
沈悠摇了摇头,“不是,他就在这里。”说完她便将头转了过去。
白衣男人:“……”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本不想管闲事,可心下实在有些好奇,这女人究竟在干嘛?他足下一点便上了墙头。
沈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上来做什么?”
白衣男人不答话,只往前看去,他一眼就看到往这边而来的男人,男人越走越近,白衣男人不由得“咦”了声,心想这不是端王吗?他怎会在此,难不成这女人等的竟然是端王殿下。
一边想他就跳了下来,走至凤墨儴面前行礼道:“端王殿下。”
凤墨儴脚下的步子停住了,他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右相府的大公子,如今在刑部任职的玉明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