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南那等烟花繁华之地,若是去沾花惹草,赦大王爷定然是欣然向往、乐不思蜀的。可这一趟公差,贾赦在刚刚踏出王府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念京城了。等乘坐的马车驶出城门的时候,他简直就要泪湿衣襟。京城啊,我的第二故乡,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贾琏骑马行在马车旁边,被便宜爹逗得直想笑。这江南是得有多龙潭虎穴,让他怕成这样。他也不接话,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边上,听便宜爹趴在车窗上絮絮叨叨地跟自己抱怨。什么路程太远,马车不如乘船舒适啦;什么江南潮湿,很容易水土不服啦……出门在外,总是会辛苦些的。
“我跟你说啊,他就是嫌我白拿着郡王不干活,才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把我撵到江南去的。你说说,你老子是个什么人谁不知道,那就是出了名的老纨绔。吃喝玩乐老子全在行,可说到办正事,那不是你老子谦虚,那是真不行啊。”贾赦也不管日头渐高了,从车窗探出脑袋来说个不停。
“江南那起子官员、盐商,那个不是奸猾似鬼,一个个都滑不留手的。就你老子这样的实诚人,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别说拿他们的短处,缴他们的银子了,不把自己搭进去都是万幸。咱家好容易这两年有些起色,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唉,当初还不如就做个闲散将军,哪会遭这罪。”
“还有你小子也是的,叫你陪着老子下江南,你就乖乖地收拾行李上路,怎么就不知道推辞呢?这可倒好,不光老子一个搭了进去,儿子也一锅端了。老子可就你这一条根,若是全搭进去了,还不知道二房那几个该怎么笑呢。”赦大王爷撇撇嘴,颇没意思地叹道。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脑袋往外伸了伸,神秘兮兮道:“上次我身上不小心沾了药粉,害得老头子拉肚子,却什么处罚也没有。我还以为老头子良心发现了呢,谁知道竟然跟这儿等着我呢。你说说,这用心得有多险恶啊。当时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弄了半天,上次老爷我拉肚子,是你惹得祸?!”这声音冷不丁地从马车的另一边响起,让贾赦愣了半晌,双眼包含期盼地望向儿子,却只得到一个失笑同情的点头。然后……他绝望了!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倒,他真想抽自己几巴掌啊。叫你嘴贱,不打自招什么,太伤身了啊!
贾琏老早就看见宇文祜陪着老皇帝跟着他们了,只不过两人示意他不动声色,便没有惊动正滔滔不绝的便宜爹。而且,他也有点恶趣,想看看老皇帝到底能对便宜爹容忍到何种程度。或者说,他想看看贾赦能够呆蠢到什么程度。事实证明,老皇帝的容忍度真的很高,便宜爹也真的很蠢。
马车早已靠边停下,贾琏也下了马恭敬地立在一旁。有车帘挡着,贾赦在里面悄无声息的,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吓晕了。宇文祜扶着气哼哼地老皇帝下马,将人送到马车跟前。他与贾琏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老皇帝却没工夫理他们,一抬手马鞭就扔进车厢里。
老皇帝黑着脸,手脚利索地上了马车,临进车厢之前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这一眼的意义不明,但众人却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威慑。宇文祜很有眼色地命人退开一些,又拉着贾琏到一边说话,“为兄与琏弟也长久不见了,今日乍一见琏弟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这个高度就很好,可别长过了。
贾琏没理这没话找话说的家伙,他就不信一夜不见自己就能长高了。他与宇文祜站在一起,比之矮上寸许。不过贾琏并不担心,他这身体才十六,还正在长个儿的时候呢。他寻了片草地,用马鞭甩了甩上面的浮灰,拉着宇文祜坐下。俩人儿凑到一起,支起耳朵去听马车里的动静。
刚开始车厢里没什么声音,宇文祜的八卦心思被挠得痒痒地,问道:“琏弟,你说我家老爷子跟你父亲说什么呢?怎么什么都听不见?按说,我家老爷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也就是你父亲,换个人来早就拖出去砍了。”说到这儿,宇文祜对贾赦都十分羡慕,他爹对他未来老丈人的容忍度相当之高啊。
“你是他儿子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连内功都用上了,却还是没能听到动静,贾小琏泄气地辣手摧草,分析道:“我父亲虽然偶尔恃宠而骄,办些蠢呆蠢呆的事情,可从来都没有旁的不良心思。你老爷子可能是精明的人见多了,这才觉得我父亲难得吧。”其实就是傻人有傻福!
“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来送行?”贾琏忽然问道。若说是送行,宇文祜一个人很有可能,可连老皇帝都出了城就稀罕了。他一直认为,便宜爹在老皇帝眼中该是逗乐儿的存在,再三的施恩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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