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楼里,赦大王爷在躺倒的“尸体”之间窜来窜去,丝毫没注意到妹夫越来越惨淡的脸色。林如海都有些绝望了,看看这被放倒的里面都有谁——两江总督,从一品;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巡抚,正二品;巡盐御史,正三品;两淮盐运使,从三品……探花郎眼前一黑,数不过来了。
而且,这些人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其本人,还有其背后错综的家族、派系。将这么多势力一箩筐都得罪了,他这个大舅哥到底想干什么啊?!还有那些盐商,掌握着大半个庆朝的盐业,可以说他们集体在江南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的紫禁城都晃一晃。现在大舅兄将人全放倒,后面想干啥?
其实这些在林如海看来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为什么贾赦不把他一起放倒,难道是想要他帮凶?哦,不!探花郎勉强稳了稳心神,脑子开始飞快地计算,怎么才能把自己摘出去。他跟贾赦虽然是姻亲,可绝没有亲到要有祸同担、你死我不活的地步。
略稳下来之后,林如海就感到来自身旁的注视。可等他抬头去看的时候,就只见贾赦口中那个贾琏座师李先生,正笑呵呵地摇着扇子,目光追随着贾赦。面对这样的场面还能处变不惊,不是这人城府太深,就是此事的参与者。林如海心中一紧,又有些拿捏不定今天的事了。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京中传来消息,皇上不在宫中下江南了,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并没能探明皇上的行踪。难道,贾赦做得这一切,都是得到皇上旨意行事的?林如海沉吟一会儿,暗自摇了摇头。当今圣上素来仁厚,对官员多有宽恕,若非罪大恶极之辈,并不会下死手,更何况是如此大面积的。
那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贾赦在自作主张?可是也不对,他对贾赦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不是个胆子大的,绝不敢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探花郎觉得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眼前五颜六色地看不清楚人模样,耳边噼里啪啦地电闪雷鸣……
“皇上,快来看,快来看。”贾赦蹿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盐商旁边,揪了揪人家的头发,十分欢快地招呼,“我跟你说啊,就是这个家伙最多花样了,比他有钱的也有,可就他玩得最讲究了。我听说,去年盐商往钱江潮里扔金叶子,就是这人先搞出来的,引起后来诸多盐商效仿。”
贾赦戳戳那盐商猪头一样的脸,又蹿回老皇帝身边,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我还听说啊,他们过阵子准备在瘦西湖摆夜宴,不点灯全部用夜明珠照明呢。还有啊,琏儿的那间铺子,不是在金陵也有一家嘛,这货竟然敢在琏儿面前砸银子,想要入股呢。”其实,后面的告状才是重点吧!?
这事老皇帝倒是第一次听说,戏谑地勾起了嘴角,“那他可是踢到铁板了。你那个儿子,面上看着斯文温润,其实一肚子坏水,折腾起人来更是心黑手狠,可有的他受。”这话说的,就差给贾琏挂上个‘斯文败类’的称号了,偏偏又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偏爱。
“那是,他也不看看那铺子后面站着谁。”赦大王爷直接将之当成了对儿子的夸奖,觍着大脸有些得意忘形,道:“还是琏儿办事有谱,当初那店一开起来,就送了三成份子给您。我当时还觉得太多,现在看来是物有所值啊。皇上,您真是太给力了!”这词儿是跟儿子学的。
闻言,老皇帝面上笑容微僵,‘啪’地合上扇子敲在这货的额上,“朕不觉得这是夸奖!合着你们父子俩扯着朕的虎皮做旗,居然还敢心疼那么点份子。贾恩侯,你是不是觉得朕最近对你太纵容了?”这货什么都敢说,也不怕人听见参他一本,真是的。
大舅哥在跟个男人‘打情骂俏’已经不能震惊林如海了,他完全沉浸在一个事实里——皇上,贾赦方才冲那人叫了皇上……这说明什么?即便是脑子反应再迟钝,林探花也明白一件事:大舅哥就是眼再瘸,也不可能认错皇上。那就说明,眼瘸的是他,皇上当面都没能认出。
噗通一声,林如海不是跪根本就是砸下来的,以头怆地叩首,“臣林海叩见皇上。”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林如海现在已经乱了,彻底乱了。往那儿一跪,嘴唇开合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恭迎皇上?请皇上恕罪?说什么都是错。
“林爱卿请起。”老皇帝把贾赦拉到身后,让他老实坐着,才微眯着眼睛笑道:“朕不请自来,还要多谢林爱卿多日来的款待。朕此番携恩侯前来彻查江南盐政,得爱卿助益良多,实在让朕心甚慰。爱卿久在江南为官,不如就过来协助恩侯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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