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彻底放下心的时候,常念突然就失踪了。
夜不归宿,无迹可寻……
茶茶都要急疯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毛毛的懂事和自立是自己的错觉。
他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找遍了毛毛可能会去的地方——部落边缘的灌木丛,没有;丛林那边的高地,没有;甚至兽河岸边,也没有!
兽河冰层很薄,毛毛总是喜欢在冬天跑过来滑冰,一旦有个万一……茶茶想到这种可能,压抑了整晚的情绪,瞬间爆发。
茶茶哭了,撕心裂肺。
泰格理解伴侣的悲伤。他们同为雄兽,走在一起本就不合常理,更别提会有孩子。虽然彼此很恩爱,终归还是有遗憾。
就在他和茶茶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毛毛出现了。那是一个茫茫雪天,打猎归来的泰格在兽河边捡到这只瑟瑟发抖的小幼崽,他们觉得这是兽神的恩赐。
谁都知道,兽人的幼崽只有在兽父身边才能顺利成年,变为人形。毛毛并非亲生,因此迟迟不能通过成年仪式,茶茶十分自责,于是加倍地对毛毛好,泰格又何尝不是。
捧在手心的宝贝就这样凭空消失,生死未卜,那种痛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在茶茶几近崩溃的时候,泰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安抚好茶茶,让他在家守着,不排除毛毛自己回家的可能;然后又找到族长,发动部落里壮年的男人们,一起寻找失踪的小狐狸。
幼崽是部落的希望,哪怕是一只特立独行、迟迟不能成年的小兽人,都不会被放弃。所以,没有人拒绝帮忙,也没有人偷一点懒。
此时,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连续三天大雪飘飞,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为了抵御严寒、提高搜寻效率,在族长的示意下,大家纷纷化为兽形,用狐族特有的吼叫传递信息。
于是,常念在被一群五颜六色的狐狸团团围住的时候,彻底懵了。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无法找理由说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在做梦。这些体型巨大的狐狸是实实在在,它们的目标显然是自己。
那一瞬间,常念脑海里转过无数可能——难道是他私藏食物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收养呦呦的情况暴露了?它们该不会是看上母兽额头的鳞甲了吧?
无论是哪一条,他都无法抵挡。以寡敌众,以弱敌强,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败局已定。
常念低下脑袋,蹭蹭胸口的布袋,示意呦呦藏好。偷眼看看身后的方向,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出秘密基地多远——雪太厚,以它的体型整只都会陷进去,根本走不动——不知现在冲回去是不是还来得及。
如果能顺利冲回基地,就可以趁机躲到呦呦的窝里,即使基地就此暴露了,至少可以暂时逃过一劫。常念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如何,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常念绞尽脑汁计较利弊的时候,突然被一团粉色的东西压在了身下。
温热的身体,毛绒绒的触感,尖嘴巴尖耳朵大尾巴,不是狐狸是什么?
出乎常念意料的是,粉狐狸没抓他,没咬他,而是十分亲昵地把他护在肚皮底下,慌乱地蹭着他的身体。
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尽管他确信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任何一只粉毛狐狸。不管怎样,刚刚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些。
湿热的触感落在脑门,常念抬头去看,发现粉狐狸居然哭了,滚烫的泪滴一颗颗滴落下来,常念惊呆了。
会哭的狐狸……粉毛狐狸……
“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一声声响在身边,独属于人类步行的节奏。
常念屏住呼吸,下一刻被一双汗湿的手抓起来,放在硬邦邦的胸口。不用看常念也知道,这是泰格。熟悉的健壮身体,熟悉的味道。
常念彻底放心了。
“孩子淘气,今天辛苦大家了!”浑厚的嗓音低沉有力。常念紧贴男人胸口,耳朵都被震麻了。
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喟叹,不断有人说着简短的客套话,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声音。
常念不由纳闷儿,他很肯定,就在一分钟之前方圆百里根本没有半个人类。
常念使出吃奶的劲儿挣脱泰格的束缚,扭着脖子看过去,发现周围已经零零散散地占了十几个人,其中包括红着眼圈不断哽咽的茶茶。
强烈的违和感油然而生,之前明明没有人,而且,那些狐狸呢?总不会凭空消失!
常念环视一圈,发现还有一只绿毛狐狸硕果仅存。这只狐狸体型纤细,尾部蓬松,很漂亮。
顺着常念的视线,泰格看向绿毛狐狸:“族长怎么样?”
谁知,绿狐狸十分人性化地摇摇头。然后,像是伸懒腰似的两只前腿向前平伸,腰部拱起,下一刻,突然就直立起来,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变细,逐渐显露出人类的形态。
常念只觉得眼前一花,合上眼睛,再睁开,之前绿毛狐狸所在的位置已经换成了那位英俊潇洒的乌木族长。旁边有人送上兽皮衣,乌木族长含笑围上。
光天化日,亲眼见证大变活人,常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腾起,过电一样蔓延至四肢百骸。
白毛小狐狸从头到尾整个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