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儿,你当时不是变成狼了吗?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裴修一双沧桑的眼未从外甥的身上移开,十几年来缺失的感情都在这一刻碰撞。
“我和母后都中了嬴祖的天狼咒,在雨娘的帮助下,我从宫里逃了出来,一直藏在山里,像个畜生一般活在这世上,后来我被一个好心的小尼姑救了,得了一位师太的帮助,褪去了天狼咒,恢复了人身。舅舅,你又是如何逃过一劫的?”这是世界上最糟糕最痛苦的回忆,但是因为有了孟浅夕,痛苦中好像突然有了一丝丝甘甜。
“当时我跟你外祖父和你小舅舅都在边关戍守,突然传来皇帝将你们母子俩活活烧死,将裴家满门抄斩的消息,我们父子三人同样也要被押回长安处死。可是路上就有人等不及了,趁着月黑风高想要将我们杀了,我们拼死反抗,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你外祖父和小舅舅却死于乱刀之下,我脸上的刀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裴修说到这里眼睛又湿润了,他至今记得他的父亲和弟弟是怎样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他们体无完肤,死不瞑目。
“所以你成立了义云教?”
“对,当时还有一部分裴家军是追随我的,他们愿意跟着我盘山而据,后来义云教渐渐壮大,不少有痛恨北宫令和江家的人都愿意投靠我们。当时我想着,反正我们裴家也就剩我这一个人了,既然北宫令和姓江的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安心活下去!”
“义云教的人都知道您的身份吗?”
裴修摇了摇头,“只有少部分亲信知道,连我的义子都不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对了,我的义子就是刚刚在大殿之上的秦墨沉,我收养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我身边长大,我的三个亲生子在裴家灭门时被斩落人头,对于墨沉,我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倾注了许多心血。”
“我知道了,舅舅。”阿狂想起来刚才在殿上的确有一位出众且具有一双锐利鹰眼的男人。
“但你放心,你是我的亲外甥,义子终究是义子,中间还是隔了一个‘义’字!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等我们杀了北宫焰和北宫令,就让你取而代之,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裴修的语重心长里又夹杂了一丝狠戾。
阿狂的心里却五味杂陈,说道:“舅舅,这样夺回来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都不会服我,他们本来就将我们视作瘟疫,视为天狼灾星,就算成功了,他们一样会将我当做谋朝篡位的妖孽!”
“那你想怎么做?”裴修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主见了。
“我要揭发江家的罪行,为母后为整个裴家沉冤昭雪,让所有陷害我们的人都得到该付出的代价,再名正言顺地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阿狂说着,蓝色的眸子里好像突然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可是这谈何容易?”裴修能料到这条路的艰辛。
“不容易所以更要去做,我要入朝为官!”早在尼姑庵褪去狼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与其硬碰硬,不如先打入敌方内部,在他们没有戒备的时候,将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完成。
“你说说看!”裴修平心静气,打算听完外甥的想法。
“现在匈奴屡犯我天汉边境,朝廷正在招兵买马,是用人之际,我想去从军。江家之所以能撑起天汉的半边天,就是因为他掌握天汉一半的兵权,我只有从这里入手,才能从根本上动摇江家!”
裴修赞同阿狂的说道,但还是说道:“可是就算你参军也是从小兵小卒开始做起,哪里能那么快就入朝为官?”
“舅舅,你相信外甥的能力吗?”
裴修一愣,看着阿狂那双充满魔力的蓝眸,他突然想起,这个外甥从小就是人中龙凤,当年贵为一朝储君,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要将北宫焰那个二皇子抛下去许多,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不行呢?他顿了顿,道:“舅舅相信你,并且会鼎力支持你,我会将义云教的一部分势力交给你,舅舅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多谢舅舅!”其实他也正有此意,有义云教和舅舅的支持,后面的路才会更有希望。
“我将义云教分为三股势力,分别是烈阳门,明月门和朔风门,明月门由我亲自管理,朔风门由墨沉来统率。烈阳门的前门主是我以前的部下,他在前两次行刺的时候身亡了,本想再另选他人作为烈阳门的门主,但是现在你来了,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裴修拍了拍他的肩,眼中俨然是一副慈父的表情。
“舅舅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舅舅的期望!”
裴修欣慰地点头,又道:“你的身份还不能外漏,义云教里还有少部分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自然不能以我外甥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必须另造一个身份。既然你之前在殿上说是我故人之子,那你今后也以我已去故友之子的身份自居吧,在人后可以叫我舅舅,在人前只能叫教主。”裴修说这话的时候,连嘴里都在发苦。
“我明白,舅舅。”阿狂明白舅舅的无奈。
“北宫玄琛的名字你铁定是用不得的,也不能说你姓裴,裴在天汉已经变成了污秽般的姓氏,当年的事情一出,好多姓裴的人为了避免祸事,竟然将祖宗留下的姓也改了。为了你以后方便行事,还是改一改名字吧!”
阿狂低头思忖片刻,再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挂了如春风般的微笑,“我的化名,便叫孟狂吧!”
孟浅夕,我从今以后就跟你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