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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身兼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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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战死。可梁王这样一说,他却又没有了说词。

    “今天我还是你的梁王叔。明天你梁王叔可能就离开人世了。记住我的话,好好地活下去,为咱们十万捻军报仇。你顺着这条河往上游走,不远处有个庄子,从那庄子西头泅渡,就可以避开清军的搜捕。踏上回归之路。”

    “不,梁王叔,我不离开你,要死咱也死在一块。反正我已把僧格林沁老儿杀了,全家的仇也报了,死了也没啥遗憾了。”

    “糊涂,你的仇是报了,可那十几万捻军的弟兄的仇都报了吗?快走,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罢,“噌”地一声。张宗禹抽出那把纳库尼素光刀。这把刀是皮绠缴获僧王爷的,之后,就留在张宗禹的边,他又用这把刀,砍杀无数清兵。

    “叔……”张皮绠给张宗禹连磕三个响头。这才挥泪而去。

    张皮绠按照张宗禹的吩咐,沿着徒骇河往上游走,走了半个时辰,果然出现一个庄子,庄子被一片芦苇掩映着,四周静悄悄的,月光洒在河面上,河面上无声,却不见反光,水是浑的,虽说落了,流动的速度不那么快了,但依然暗藏着激流。张皮绠选了一片开阔的河面,这里水流缓慢一些,小心怡怡地取下包袱,,将衣服脱了个精光,又从庄前找了一块木板,将包袱衣物捆扎在木板上,就轻轻地下了水,向河对岸去。

    皮绠上了岸,穿上了衣服,趁着月光,借着秋庄稼的掩护,绕过了清军的兵营。道路极不好走,一会儿泥里,一会儿水里,他索性光脚前行,虽说已立了秋,但却还未出伏,天气依然炎热,夜里好一些,但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实在是太累了,他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可到处都是泥泞,却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走着,走着,他发现前面的一个荒丘,荒丘四周都是庄稼地。一片高粱地头放着成捆的高粱叶,这是农民为促使高梁成熟打下的枯叶。月亮已经下山了,大地又变得十分黑暗。皮绠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抱了一捆高梁叶,摸索着向那荒丘走去。

    待他来到荒丘之上,只见那里躲着许多流民,破破烂烂的行囊横七竖八。此时,他们都进入了梦乡,有几个还打起了香甜的鼾声。

    皮绠见状,心中一喜,他想,趁机混在这些流民之中,也好趁机躲过官兵的追查。于是,他将那包袱藏好,将高梁叶子轻轻摊开,就睡了起来。

    八月的阳光,出山就是火辣辣的。阳光照在皮绠的脸上时,他才醒来。一睁眼,却见眼前站着一位姑娘。皮绠当时还未醒透神,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儿,他完全醒了过来,才看清了姑娘的面容,不觉暗自吃了一惊:“怎么是她?”

    原来,张宗禹被淮军、豫军、鲁军包围之后,李鸿章一边采取猛攻死打合围的战术,一边又动用各方力量来瓦解捻军。此时,西捻的一些首领也动摇了,在突围中,张宗禹夜走德平、宁津,被清将刘松山追杀,有七百人投敌。运河防线突破不了,捻军部将张正邦、张正传等偷偷投敌,捻军的队伍一下子就有2000人失散。投敌之后,张正邦便带着清兵为清军引路,寻找张宗禹的踪迹。僧格林沁被杀后,那匹小白龙却被张正邦获得。由于这马与张宗禹的千里驹为同一马师所训,两马只要闻声,便会打着响鼻,相互亲昵。张正邦得清军首领直隶总督刘铭传令。让他带领马队,追杀张宗禹。此时,张宗禹仅剩下数百骑,没有能力与清军作战了。只能东躲西藏。可是,张正邦的小白龙与张宗禹的千里驹却听到动静就打响鼻,于是,清军就闻声追杀而来。为了消除这一隐患,张宗禹派张皮绠带领几位捻军士兵,趁着夜色。去偷张正邦的小白龙。

    此时,张正邦的队伍集中在一个叫唐淄子的村子里,那马拴在一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张皮绠跳进院子,牵出那马,几位捻军士兵也换成清军士兵服装,偷偷混进村内。可将那马得手之后,出村时却被清军识破。于是,皮绠便令他们杀马,并与清军混战在一起,掩护士兵们突围。混战之中。皮绠毫无目的地穿墙破院,躲过清兵追杀。紧急之中,他被人拽了一下,一回头,见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姑娘也不多话。就将他往一座山芋窖里一推,又将洞口用麦草封住,使清军失去了目标。待天亮清军开拔之后,皮绠寻那位姑娘,却不见了人影,皮绠只好又回到了捻军的队伍里。

    看到眼前的这位姑娘,皮绠半信半疑,那天虽说是在夜晚,但天色还是能分出人影的,他对那姑娘的面容虽说只是一面之交。但回头一望那个瞬间,却给皮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尤其是她对丹凤眼,那条长长的粗辫子,她那修长的身材。都在一瞬间锁定在张皮绠的脑海。

    “你刚才杀杀杀的,杀谁呀?”那女子不回答张皮绠的问话,却反问他道。

    “杀……?我什么时候要杀谁了?”

    “哈哈哈……”姑娘传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还不敢承认呢,刚才还在梦中喊着杀杀杀的,莫不是杀清兵吧?”

    张皮绠自幼就有个好说梦话的毛病,听姑娘这么一说,皮绠吃了一惊,心想坏了,梦中肯定又讲梦话了,这一段时间都是在与清军拼死搏斗,做的梦也都是与清兵打仗的梦,这下可坏事了,捻军战士的身份给暴露了。为了做掩饰,他急中生智,说:“哪里,我那是梦里在做游戏呢,小时候,我常与我的小兄弟们做打仗的游戏。”

    姑娘微笑了一下,知道此绠不与她说真心话,也就不多问,只说:“年前债,忘得快。这年月,人一走,茶就凉,讲情义的人是不多了。”

    这话分明是说给皮绠听的,看来这姑娘也认出他来了,便起身向姑娘深施一礼:“小大姐莫见怪,敢问大姐是不是唐溜子村的?”

    姑娘说:“都知道我是唐溜子村的了,还不赶快谢我?”

    皮绠惊喜道:“果然就是你呀!终于找到你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名叫张凌云,受凌云一拜吧。”

    那姑娘见张皮绠认出了她,这才止住他说:“算了算了,心里有就行了,俺可受用不起。”

    张皮绠遵照张宗禹的安排,改名为张凌云。因为他亲手杀了僧格林沁,清廷是绝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必须隐姓埋名。此时,他对救他的那位姑娘说:“不是我不谢你,只是那天风紧,待清军走后,我找你却找不到你,这里有点碎银子,算是一份谢礼吧。”说着,张凌云取出二两银子,交给那姑娘。谁知那姑娘一见张凌云的这举动,就翻了脸:“你敢杀贼,我佩服你,你拿这银子干啥?我是为银子而来吗?再说了,你那一命也就值二两银子吗?快快收起来。”

    姑娘侠义肝胆,让凌云极为佩服,却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脸红,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太小看人了。于是,他便收起了银子,说:“大恩不言谢,友情后补吧。”

    正要问这姑娘的姓名,忽听一位老者喊道:“荷花,你在跟谁说话呢?快整治点吃的,咱还要赶路呢。”

    这位名叫荷花的姑娘听到喊声,急忙答道:“知道了,爹。”紧接着,就听到一连串咳嗽声。

    凌云跟着荷花,来到一堆干草前,见那里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又黄又瘦,看来是生病了。张凌云就向那老汉施一礼,说:“老大爷,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要我帮忙吗?”

    那老汉无精打采地看了凌云一眼,说:“你是郎中吗?你能帮我什么呢?”

    凌云说:“在下虽不是郎中,可再下小时候是在药店里学过几天徒的,听你那咳嗽的声音,我觉得你十有*是得了痨病。”

    “哎,对对对,凌云大哥说得太对了,我爹他得的就是痨病。这次暴发洪水,几淋几淹,我爹的痨病更加利害了。”荷花抢先说。

    “女孩子家,哪儿那么多话,快去拾点柴禾生火做饭去。”

    “爹,”荷花白了爹一眼,说,“这位大哥他他他……”

    “他什么他?”

    荷花便附耳上来小声说:“他可是位壮士呢,就是我前几天救的那位。”

    荷花爹这才平静了一下,眼睛里打量着张凌云,好半天不说话:“捻子――-败了?”

    张凌云低下头去,半天没有声响,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我逃出来时,还有十八骑,就在徒骇河对岸,现在清军已包剿过去,大捻再也没有了。”

    荷花爹叹了一口气:“天不帮捻,灭就灭了,就象我当年的白莲教一样,与官军对抗,力不从心啊。”

    “老伯你也是抗清的?”

    荷花说:“我爹当年当年在山东,也是受不了清官府的压迫,率众造反,参加了白莲教起义,却被官军剿杀,我娘也被杀害,为了救我,我爹才带着我隐姓埋名在这里落脚。那天你被清军追杀,知道你是捻军壮士,就命我救了你。当你藏在山芋窖里时,清军为了找到你,就将全村的百姓集中起来,让地方官府一一核查,待核查完了,我父女二人回到家来,这才发现你已回营了。可第二天,突然一场暴雨下来,洪水淹没了村庄,家家房倒屋塌,哭爹喊娘,我和我爹没有办法,也就与这些逃难的人们逃出来了。”

    听荷花这么一说,凌云急忙跪倒在地:“老伯如此仗义,受孩儿一拜吧。”

    荷花爹忙说:“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莫说外话。我若不是惹上这身病,我也会跟你们一齐杀清妖的。”说着,又咳嗽起来。

    见荷花爹这样,凌云便从包袱里取出几只生梨。原来,凌云在出逃时,遇到了一片梨园,梨树浸没在水中,而梨子则快成熟了。凌云就摘了一些藏在包袱里,留作解渴吃。凌云说:“梨子是润肺的,老伯,我给你煮点梨汁吧。”

    荷花随身带了一只铜锅,凌云找了几块石块将锅支了起来,凌云就取了水,将生梨切成块,放在了锅里。荷花捡了一些干草、枯枝,用火石打火,点燃了锅灶,不一会儿,紫烟缭绕,其他的难民,也都开始生火做饭。不远处就是庄稼地,那里有将要成熟的玉米、山芋,豆类,他们就东取一些,西取一些,了了草草地煮上一锅,以填肌饿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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