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数日后,沉朱勉强以神力冲开被煞毒堵塞的腿部经络,总算可以不借助拐杖下地行走。
在房内练习几圈之后,她才放心地推门而出。
正值巳时,晨雾散去,艳阳高照。遥远处笼在雾中的昆仑山,仍旧水墨一般朦胧。
沉朱立在门边,目光从遥远处的山峦上收回。
本以为会看到寒碜破败的景象,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全无颓景。
小院整洁干净,西侧有一小片花圃,花卉挺建,一派生机盎然。柴禾堆在厨房外头,码得整整齐齐。靠近花圃的地方有引水的竹笕,不时敲在石头上,发出清寂的响声。
沉朱的目光最终移到院中的摇椅上。
书生正斜靠在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从沉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知他是在神游,还是睡着了。那光景很安静,偶尔有风撩动他的衣角,还有不怕人的麻雀落到他的脚边。
明明是个穷书生,美成这样真是没有天理。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动静,书生的身子突然动了动,麻雀被惊飞,打了个旋落到窗台上。
“饿了?”望着朝厨房去的沉朱,他懒懒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听得沉朱耳朵有些发痒。
沉朱含糊地应了他一句,开始动手在灶台上翻找,书生慢悠悠地晃到她身后,能够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气。
他伸出手,将被她掀开的盆盆罐罐一个个重新盖回去。
沉朱找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拉下脸抱怨:“穷书生,你今日如此偷懒,早饭竟什么都没准备。”
自从收下她的夜明珠,穷书生就成了他的别名,凤宓表示很受伤,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他道:“中午给你买肉吃,想吃什么?”
沉朱眼睛一亮:“当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没出息,咳了一声,问他,“昨日不是还说煞毒未清,不可食肉吗?”狐疑道,“穷书生,你昨日不能食肉的那番话,莫不是在糊弄我?”
书生看了她一会儿,道:“也罢,既然你觉得我在糊弄你,今日还是吃素好了,本来,还想看在昨日那颗夜明珠的面子上,买些三净肉来给你解馋……”
沉朱将他衣角一扯,打断他的话,坚定道:“买。现在就去。”
凤宓看一眼扯着自己衣角的小手,目光又重新落回少女的脸上,含笑道:“那就乖乖看家,等我回来。”
书生走后,沉朱一个人在院中四处走动,见花圃被凤宓打理得还算顺眼,就停在那里自在地伸伸腰抬抬腿,活络久未舒展的筋骨。
耳畔传来敲门声,心想多半是找书生的,本来预备置之不理,可是敲门的人却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只好挪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年轻女子,看到沉朱时,神情愣了一瞬。
“穷书生去买肉了,你找他何事?”沉朱问她。
女子生得白净,一双凤目尽显风流,从那精致的妆容上可以看出,她来此之前精心打扮过。
沉朱想,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竟然还有这样的绝色女子做邻居,穷书生艳福还不浅。
女子却不知为何蹙了眉,以一种敌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认出沉朱身上穿的是凤宓的衣服,她的目光更凉,朱唇轻抿:“我找凤公子自是有要事,你是哪位,为何会出现在凤公子家中?”
沉朱听她口气不善,轻轻扬起下巴:“问别人的来历之前,你不觉得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才合礼数吗?”
女子勉强按捺住心中不满,凉凉道:“赵锦儿,与凤公子已做了十年邻居。你又是何人?”
听说她姓赵,沉朱忽然想到刚醒来那日,书生告诉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乃隔壁赵姑娘更换,心中顿时生疑,遂问面前女子:“赵姑娘今日是第一次见我?”
赵锦儿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从前不曾见过姑娘,也不曾听凤公子说起他有什么亲戚。”
该死的书生,说谎精。
沉朱在心里把书生骂了好几遍,才对赵锦儿道:“姑娘没听说过,未必他就没有不是?我是凤宓的远方表亲,按辈分,他还要唤我一声……”想想自己的年纪,下巴扬得更高,“唤我一声姑奶奶。”
赵锦儿愣在那里。
沉朱很快入了戏,和蔼道:“赵姑娘有什么事告诉老身就好,待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儿回来,老身定将姑娘的话转达于他。”
赵锦儿像看病人一般看了她一眼,有些退缩:“我……还是改日再来。”
沉朱也不留客:“慢走不送。”
赵锦儿对着毫不留情关上的大门蹙了蹙眉,嘀咕道:这丫头究竟什么来头?
刚转身,却看到凤宓手中提了只鸭子朝这里走近。她心口一跳,慌忙迎上去:“凤公子,你回来了。”
说话时,脸颊上不自觉飘上一层薄绯,看到他手中的鸭子时,眼角却不由得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