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华音一曲弹完,笑了笑:“现在,礼尚往来,该我了。”
一曲琴音袅袅而起,如神祗之手拉开了天边一场盛宴的帷幕,人生百态、喜怒哀乐,轮番上演,时而令人喜上眉梢,时而催人泪下,短短片刻之间,已像过了漫长的半辈子。
华音听得是目瞪口呆。早知道他有才,没想到,竟有才到这种地步。佩服的同时,又觉得差距再一次被生生地拉老远。金陵的人有句话还真说对了,她追求李秋狄,简直是自不量力。
华音又仔细回想了下,身为朱黎黎的她,到底在李秋狄面前展示过什么才艺?飞身人肉垫子……捂脸叹息!大醉酩酊……捂脸咬牙!万花楼高歌……捂脸咬舌!
她不要活了,这年头追个人也忒他娘的难了。
李秋狄一曲弹罢,笑着道:“方才多谢华小姐,这一曲实在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以及,长久以来的歉意。”
“谢我?”华音不明所以。难道方才不是他在帮她吗?
李秋狄点点头:“我早就想对令妹说清楚,无奈家父不让,我又恐伤了令妹的心,再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所以方才你借我,让珍珍明白,你对她其实无心……”华音替他说完了下半句。
李秋狄略惭愧地低头抚弦:“二小姐乃明月,我乃沟渠,并非良配。”
虽是拒绝,他却还是为了华珍珍的面子考虑,竟不惜自贬。华音觉得,在涵养上,李秋狄又将她抛了一大截。无怪他爹娘非要为他找个最好的婚配,也确实是他太过优秀了。身为平民女子的朱黎黎,估计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入得了李家双亲的眼。想到此,华音觉得自己的忧愁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李秋狄又道:“不知为什么,和你虽然是第一次聊天,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原以为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和不满,总想着找个机会同你道歉解释,今天看来,却是我小人之心了……秋狄平生甚少佩服什么人,可大小姐的素养却让我望尘莫及。”
此番话说得华音有些飘飘然。她看得出李秋狄是出自肺腑,越是这样,心里越忍不住想道:年轻人,你误会大了!不过这样的误会,又不失为美丽动人的,所以,她默默地承了,并且承得很愉悦。
因为华音的搅局,这顿晚饭没过多久便恹恹散了。李秋狄也随双亲回府了。华音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时候太冲动也不好,比如你痛快地和队友一起砸了别人的档口,他转个身走了,留下个烂摊子给你收拾,你就该痛哭流涕了。
“小音啊,你可真本事啊,平时一声不吭地扮无辜,关键时候插一脚。我们那么久的心力全白费了……”
华音被按着跪在佛堂里忏悔,蒋瑞芝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跟前,不打不骂,可就是有本事将一番话说得让她毛骨悚然。华音觉得,这些年下来,她在什么方面都挺有长进的,唯独就是面对二娘时,胆怵的心理怎么也克服不了。
尤其每次听见她叫自己小音,华音的心就莫名地颤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鉴于这回的事情比较严重,华音觉得,该服软还是得服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于是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来,十分诚恳道:“二娘,我知错了。我只是想替妹妹试试她的心上人,没想到……”
“呸!”蒋瑞芝啐一声打断华音,气上心头,“你以为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嫁不出去,就想拆散你妹妹的好姻缘。自己长得丑,就嫉妒你妹妹的美貌,想让你妹妹也跟你一样不幸福。”
华音咽了口口水,平心而论,在华珍珍和李秋狄的事情上,她确实有失光明,也不是没有愧疚之心的。只是,自从她从李秋狄口中得知,他对华珍珍根本无意后,就松了口气。此时听蒋瑞芝这么说,一半出于心虚,一半出于隐忍,竟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一样。
如此,蒋瑞芝更有了责罚她的理由:“今晚你就给我跪在佛堂悔过,好好反省自己的错。”想了想,又把华音膝盖底下的蒲团抽走,把蜡烛拿走好几盏,佛堂里顿时昏暗一片。
要知道此时虽然过了新年,可还天寒地冻的,跪在又冰又硬的砖地上,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双腿麻痹,寒气入体。
华音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心想,今晚要是不跪一个晚上,恐怕难消二娘心头的气了。事关她的宝贝女儿,没宰了她就不错了。
这么说来,她倒还有些感激二娘了。
华音跪了半个时辰,就开始连连打喷嚏,同时双腿传来又麻又疼的感觉。想偷懒坐一下,身子刚一歪,身后的两个看门小厮立即哼了声,吓得她又赶紧跪好,唯恐蒋瑞芝知道,会让她再跪个一天一夜。
如此跪到半夜,抵不住困意,身子开始一左一右地摇摆。刚想破罐子破摔,直接趴下睡一会再说,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你们瞎了眼了?我都敢拦着?”
也不知小厮回了句什么话,又听得那道声音道:“我娘气在头上,能当真吗?如果姐姐因此而落下病根,是不是你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