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都没了。
仿佛进去了另一个空间,连呼吸都能被吸收进去。
他摸索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随后因事发突然惊到时被针戳了一下的手指往裤子上摩擦了下,陈述现状:“断电了。”
这晚正巧连月亮都没有,穿过厨房窗户望出去是一片泼墨般的黑,对面楼层零星的灯火也消失了。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这是前段时间刚买的,最古老的那种手机,只有最基础的功能,现在主要用来联系卫维基。
把手机内置灯源打开,浅浅的散开些许光线,用处不大,但也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好。
冯婧抱着膝盖坐着,头低低的看不出表情。
“估计等会就来了。”陈锐安慰了她一句。
冯婧没啥反应,好一会才道:“可能是小区内部的保险丝断了,很早之前也有过一次,那会断了一夜。”
她烦躁的抹了把脸,现在客厅还有空调制热过的温度,但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会冷下去,到时怎么办?
“说不定是哪接触不良呢!”他往墙上一靠,将曲拢的双腿伸展开,闲闲的交叠在一起。
“但愿吧!”
很多东西说好听点叫有信心,说难听点叫自欺欺人,室内的温度以可感的速度降了下去,而灯光依旧没有复苏的迹象。
冯婧开始搓手,一下一下速度由慢到快,双脚也慢慢的磨蹭起来,显然已经感觉到冷了。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黑暗中的感官敏锐度是成倍存在的,这让冯婧感受到的温度更加低了几分,她将身体蜷缩的更拢,看过去像只暴露在外的茧蛹,微微蠕动着,带着十足的自我保护意味。
“你生来就这么怕冷?”陈锐看了一会问道。
“以前不觉得,现在更怕冷了。”她朝窗外看了眼,仿佛在等着外面递来光亮,随后又垂下头往手上呵了口气,“可能小时候就记得玩了顾不上冷,那会下雪我还跑外面堆雪人来着。”
“喜欢雪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我现在是不希望下雪的。”
可不就是讨厌了?难得也有嘴硬的时候。
黑暗里,陈锐微微含着笑,随后倾身捞住冯婧的手,入手一片冰冷,就跟外出回来刚被西北风肆虐过似的。
他捏了捏,惊讶道:“居然这么冷?”
知道她怕冷是一回事,但这么短时间内,体表温度就低成这样还是让他觉得意外。
陈锐的火气很好,在冯婧担忧接下来该这么保温的时候,这人的手还是干燥火热的,像个暖手炉,明显的温差让她一时舒服的没反应过来,等人开了口才后知后觉的抽出手,干干的应了声。
“万一电不来,你今晚怎么过?”他问了个对冯婧来说很现实很残酷的问题。
没空调,没热水袋,没电热毯,冷冰冰的被窝,独属南方沿海糟糕湿冷的空气,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她轻轻用手抠着膝盖,淡淡的说:“撑着。”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冯婧的脆弱在某一刻可以转换为她的坚强,而且她本身就是这么一路被催熟着过来的。
豆子般亮着的冷光没有削弱的迹象,而手机电量已经不到一半,这样下去他们很快会连这点微弱的光线都没有。
陈锐把手机放到一旁,起身摸黑往房间里走。
冯婧抬头看他,阴暗里对方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你干嘛?”
“拿点东西。”
他很快走进卧室,冯婧收回视线,更加用力的抱住膝盖,脸上布满隐忍的表情。
没多久身后又响起渐近的脚步声,很快肩上落下一点重量,凉凉的包围住整个身子。
冯婧眼前出现一个柔软的被角,被陈锐抓在手中扭曲着,确认盖严实后他重新靠墙坐回对面。
捞起手机,“我关灯了。”
随后黑暗悄无声息的降临。
说不准电什么时候来,难保中间有个什么事,电源确实很重要,冯婧讨厌因黑暗而导致瞳孔无限放大的感觉,却也没有多的办法。
一点光线都没有的黑暗,仿佛生命体瞬间消失似的,只留了自己的清冷。
长久的寂静让冯婧感到压抑,她用手抓住自己僵冷到麻木的脚尖,一下一下轻轻捏着。
很长时间后对面发出细碎的声响,然后是陈锐低低暗哑的声线,“现在有没有好点?”
“嗯!”她望着陈锐的方向,“你自己呢?”
“我盖了毛毯。”
冯婧把脸往被子里拱了拱,声音隔着棉被传出来,“马上快过年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是她第一次询问他的想法,陈锐怀疑她是在没话找话。
“你指哪方面?”
她拽着被子边缘,紧紧拢着,“比如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