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啊,老史,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年长的。咋遇上事儿的时候,你却最先沉不住气?”
史隘乾像是完全豁出去了,又像是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他倒退一步,脚后跟抵在门槛边沿,指着谢瑜,眼睛看向的人,却是刘戎。
“当初要不是他横插一杠,非要选我来这屋,我的主公根本就不是他!就算开战打仗,刘七也会是镇守成都的人,而不会出城御敌!
虽说我常年往返于梓潼和洛阳之间,但我老家是建宁的!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程思城的军队有多可怕……”
史隘乾说到此处,像是恍惚想起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全变了,“更何况他还有个吃生肉长大的儿子……他所率领的先遣部队,是为后方大军开路的狼牙,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谢瑜听到此处,眼眸一动。似乎想到什么,看向史隘乾,“他这个儿子,是不是叫程狼?”
“你怎么知道?”史隘乾问完,又自言自语地回答,“若你听闻过他的传说,你就会知道。这趟你们若是出城。必是有去无回!死定了呀……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去送死!绝对不要!!”
史隘乾说完这句话,最后看了一眼刘戎,却见满身是伤的她。这会儿也正眸光盈盈地望着自己。
史隘乾心念一动,却还是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槛,撒腿就往外跑。
“老史。你上哪儿去,嘿?”苟胜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到门口,朝史隘乾跑向月门处的背影大喊。
可惜史隘乾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苟胜大骂一句,“这个龟孙!怕死得要命!人还没去。就怂了!”
刘戎眼珠子须臾一转,旋即对苟胜说:“你跟着他,别让他出事。也别露面,看他去干什么?完了回来告诉我。”
“好!”苟胜朝刘戎点头答应完。很快也出了门,追史隘乾去了。
刘戎有些疲惫地坐回凳子上,手肘撑在桌面,双手压了压发胀的眼眶,又捏了捏鼻梁,抬头看向一直抱胸站在原地,沉思不语的郭搏雄。
“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
郭搏雄这才惊觉刘戎在跟自己讲话,看她一眼,“你不用管我。”
刘戎又扭头对谢瑜说:“你送送他,我先洗个澡,身上太脏了。”
谢瑜原本还想说话,结果一听刘戎要洗澡,就点点头答应下来,领着郭搏雄出了门。
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炎热。
待所有人走光之后,刘戎也没心情烧水洗热水澡了,直接去井口提了几桶井水,关起门来,冲了一个凉,将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思维和脑袋,也在清凉彻骨的天然地下水洗礼中,彻底冷静下来。
等她洗完了头发,冲完了澡,苟胜和谢瑜一个都还没有回来,史隘乾就更别提了……
刘戎看了一眼圆桌上,先前被史隘乾端进来的那碟菜。
韭菜炒鸡蛋……
即使这么热的天,菜也已经凉了。蛋黄干瘪瘪地躺在发黄的韭菜当中,一点生气都没有。
“唉……”刘戎叹息一声,卷起袖子,随意地挽起头发,在身后用一根筷子插成最简单的发髻,拿起簸箕,自己洗菜去了。
等谢瑜送走了郭搏雄,穿着长衫出现在月门口时,就看到刘戎穿着闲服,袖子高高捞起,露出一截带着擦伤的藕臂,在灶台前炒菜。
她身上过于宽大的男装,让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显瘦,精神头却十足,气色也很好,皮肤白里透红,晕着自然散发的光泽,一看身体就很健康,不像普通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都是足不出门,面色与精气神皆透露出一股子长期缺乏运动的病态美感。
她随着手中翻转锅铲的动作,让闲服下的女性曲线若隐若现地浮出来一小会儿,又即刻消失了。一般男人,心思粗若麻绳,若不细瞧,定然发觉不了她是个女人,但谢瑜偏偏晓得她是个姑娘家,望向她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怔了,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刘戎挽着头发的样子,做事的麻利动作,都像是个长期操持家务的家庭主妇,这会儿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强装成男人时的那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
刘戎一抬头,晃眼看到他,不经意说了句,“回来啦?”
“哦……”谢瑜这才回神,眼眸微微一晃,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过来道,“还是我来吧,你手上还有伤,油烟熏着,很疼的。”说着,就要去抢刘戎手中的锅铲,
“嗨,你起开!”刘戎躲着身子,没让他把锅铲抢走,反倒朝他挑眉一笑,“你一个少爷出身的小伙子,也会做饭?”
灶台边蒸汽萦绕,两人的脸挨得挺近,许是天热的缘故,谢瑜闻言,居然唰地一下,脸庞就红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