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此大费周章?
也许他们从来都不了解这个人。
伶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等到了天亮。宫婢进来服侍,完全不知道这守备森严的锦绣宫,昨晚进来过人。
“娘娘,您昨晚没睡好么?”端着热水拿着巾栉的宫婢扶着伶俜起来,看到她眼下的青色,小心翼翼问。
伶俜随口道:“肚子越来越沉,最近都睡得不太好。”
宫婢道:“奴婢听王公公说陛下让太医给你配了安神的药,这两天就该配好了。”
伶俜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早膳,就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眼睛一直往外瞟着,盼望着大牛早点出现。也许是太急切,便有些度日如年的煎熬,幸好宋铭不再,不然指不定会发现什么端倪。
快到晌午时,大牛终于出现月门口,伶俜眼睛一亮,朝他招招手,让他进来。两人在石凳上坐下,伶俜挥手让周围的宫婢和内侍下去,这才小声开口:“怎么样了?”
大牛一看她真是恢复了记忆的样子,顿时激动地双眼发红,好容易才稍稍平静,凑到她面前低声说了两句。
伶俜听罢点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的。”
大牛舒了口气:“十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伶俜朝他笑道:“你自己小心点。”
大牛抹了把额头的汗,点点头,起身道别。
待他离开,伶俜一脸平淡地走进寝宫,吩咐宫婢道:“给我拿几十只蜡烛来!”
宫婢奇怪问:“娘娘要这么多蜡烛作何?”
伶俜道:“前日去寺庙里烧香,大师同我说,晚上多点些蜡烛念经会有帮助。”
宫婢哦了一声,也没多想便去找蜡烛了。
拿到蜡烛后,伶俜亲手在寝宫里一一摆开。正摆得差不多,外头忽然想起宫婢和内侍的声音:“叩见陛下!”
伶俜手一抖,握在手中的一根蜡烛便滚在了地上。
“梓童,你做甚么?”伴随着脚步声,宋铭的声音响起。
伶俜拾起拉住,好容易才稳住神色,躬身行礼:“陛下!”
宋铭上前将她扶起来,笑道:“说过多少次,在锦绣宫不用给我行礼,何况你现在这么大的肚子。”
伶俜抬头勉强笑了笑:“陛下怎么回来了?太上皇的病情还好吗?”
“父皇的病情这回挺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我昨晚辗转发侧睡不着,有些担心宫里,便回来看看你。”
难不成是昨晚苏冥造访,她情绪太激动让他有了感应?伶俜强装镇静:“我这里能有什么事?你肯定是担心太上皇的身子才睡不着的。”
宋铭轻笑一声,他父皇就算马上归西,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他目光落在地上一圈烛台,“你这是作何?”
伶俜赶紧道:“我不是老做梦睡得不安稳么?想起前日大师给我说过,让我晚上点些蜡烛念念经,心里平静了,自然就睡得安稳了。”
宋铭点点头:“我让太医给你开了药,吃了应该就会好的。”说罢,握起她的柔荑,“梓童,我这些几日心里也不□□稳,咱们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伶俜强忍着没有挣开手,笑着道:“那我晚上也给陛下念念经。”又试探问,“陛下今日不去沁园了么?”
宋铭正要点头,一个内侍端着只木匣子匆匆走进来:“启禀陛下,太医给娘娘配的药,已经配好了。”
宋铭转头接过木匣子,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两只药丸,皱了皱眉,问道:“太医说了这药多久生效么?”
内侍道:“大约一到两天就能起效了。”
宋铭点头,将药丸交给伶俜:“那你现在吃了吧,明日应该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又召唤宫婢送水。
伶俜木管落在那药丸上,心中开始犯嘀咕,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安眠的药。但若是她现在不吃,只怕会引起他的怀疑。只接过那药丸,就这宫婢送来的热水,吞服了下。
宋铭默默看着她服下药,面上神色莫辨,最后露出释然的表情,握住她的手道:“明日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我们都不用再做噩梦了。”
他这古怪的话,更让伶俜确定这药不是安神的药,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想了想道:“陛下,既然太上皇病情很重,您还是继续去沁园陪他两日,我这里您不用担心,吃了这药明晚也该睡得好了,明晚你再回来陪我好吗?”
宋铭点头:“行,我今日就再去沁园住一晚,也免得落了大臣们的口舌,说我不孝。”
伶俜暗暗松了口气,同他一起走到院子的月门处,目送着他往外走。看着那穿着绛纱袍的背影,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不舍。
宋铭走了几步,像是有感应一般转过头,对上她缠绵的眼神,勾唇笑了笑,疾步走回来,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十一,明天之后,咱们就永远好好的。”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烁着近乎于偏执的激动,就像是一个需要人怜爱的孩子,而她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是他的唯一。那一刹那,伶俜好像有些明白,他做这些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