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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慵懒地看着在自己跟前忙这忙那的认真的小脸,心里想到了一件事情,便道:“丫头,本宫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窦漪房小手一停,抬起疑惑的大眼看向吕后,只见她双唇张合间说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任务。
“陪着张氏出嫁!”
窦漪房瞪大双眼,久久不敢接话;常满和倚玉也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吕后会下这样的命令。
“娘娘……”常满正想细问,却被吕后抬手制止。
“你们慌什么,本宫又没叫她陪嫁到长乐宫去!张氏年幼,初入皇宫心中未免惶恐不安。本宫不过在想窦丫头只比她大几岁,心思巧,性格好,办事大胆又细致,让她待在张氏身边伺候几天,安稳安稳那孩子的心也是好的。”说到底,张嫣毕竟是自己年幼的外孙,吕后心中还是十分牵挂的。
窦漪房偷偷吁了一口气,小心脏差点没被吓死!
常满道:“娘娘的恩宠,乃张氏之福分。窦丫头,你就乖乖护送张氏从鲁元公主府嫁入长乐宫吧。”
“诺!”窦漪房领命,没有发现另一旁的倚玉露出了嫉妒怨恨的目光。
翌日,窦漪房便带着吕后赐给张嫣的几车绮衣饰具、绣锦赤绨进了鲁元公主府。
鲁元公主和驸马宣平侯张敖亲自出府迎礼,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太后的赏赐。窦漪房终于有机会好好地观察了这个备受刘吕二家所尊重和爱戴的鲁元公主。
身为吕后和高祖皇帝唯一的女儿,她既没有母亲的精明凌厉,也没有父亲的外愚内智,一派落落大方、贤惠娴静的气质,大有公主之风。眉目间比吕后多了一份秀气,少了几分威严,更容易让人感到亲近。
宣平侯张敖因为多年前贯高谋反一事受过几年牢狱之苦,看起来比鲁元公主憔悴几分,但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举手投足间不乏当年随父征讨四方、共伐暴秦的侠气。
窦漪房以宫礼向二位行礼问安,并把吕后让自己护送张嫣入嫁的事情转告了他们。鲁元公主连声道谢,随即让人领窦漪房到张嫣的房间里去。
比起奢华精巧的未央宫,鲁元公主府要显得更朴质稳重了些。据说,吕后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为了她甚至宁愿冒着与匈奴开战的危险,极力劝阻高祖皇帝将她远嫁和亲。她的封地比起一般的诸侯王子都要丰富,食邑仅次于齐王刘肥。
鲁元公主究竟多有钱,窦漪房不知道,但是不难发现,她绝对没有趾高颐指、挥金如土的公主病。公主府上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实用价值远比观赏的价值高,远远比不上先前独宠后宫的戚夫人所居住的鸣銮殿。
宠而不娇,富而不奢,难怪长安城内无人不称赞公主的仁惠贤良,几乎不敢相信她是吕后的亲生女!
领路的婢女恭敬地对窦漪房道:“窦姑姑请进,这儿便是嫣姑娘的寝室。”
姑姑是对女宫人的尊称,这称呼听在窦漪房耳朵里是各种的不舒服。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姐姐叫姑姑,不别扭才怪!可谁教她是吕后钦点的宫人,身份地位自然比其他人都高了一截,连公主府的佣婢们都不敢造次。
“姐姐请带路。”窦漪房没有仗势摆谱,仍是往日那般谦恭有礼的态度。
那婢女点头应是,搭在门把上的手往前一推,房间的木门咿呀应声打开。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十几号人,太监、宫女、小厮、侍从,还有几个老嬷嬷,全都围在一起,七手八脚地将手中的东西全往一个小女孩身上比划。
“皇后娘娘,这是新造的凤冠,您快试试!哪儿不对了,少府的人还得记下来,赶快送回宫中去改!”三四个太监拿着镶满金玉的凤冠就往小女孩的头上扣去。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大手将他们推开,高声说道:“先别管凤冠,娘娘的嫁衣上次改好了还没再试呢!我们还等着回去向织绣坊的掌司复命!”
“衣服缝缝改改就好,最重要的还是鞋子!大婚当日娘娘要走遍整座前殿才能完成整个婚嫁仪式,不好好保护好娘娘的莲足,这罪过你们受得起吗?!”
又一个老嬷嬷抗议道:“依我老妈子说,发型才是最重要的!娘娘,您当天是确定要配凌云髻、还是牡丹头?我们得赶快试几个发型,需要用髢的话也好让老奴准备准备。”髢,是这个时候对假发的称呼。
少府的太监又不服气了,再次高声嚷嚷要先试凤冠才对。
原本宽敞的房间里热闹得好比长安城的东西二市一样,七嘴八舌地都不知道该先听哪一个才好。被夹在中间的小女孩半缩着身子,无助而怯懦,就像个在幼儿园里被像一群熊孩子争夺的洋娃娃一样,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发出来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晶莹的泪珠凝在眼眶上,连滴下来的勇气都没有。
窦漪房实在看不下去了,正义感一下子被点燃,大步向前、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将那些宫人从小女孩的身上迅速拉开。
“你……你是谁?竟敢阻挠宫中少府的工作?!”一个太监尖声质问道。
窦漪房气得脸红耳赤,双手叉上细腰,露出一副老母鸡护雏的架势,娇声喝道:“本姑娘是奉太后娘娘之名前来照顾未来皇后的恭使宫人!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老虎一吼威震天,更何况是只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