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封号在身而先行诊救,本想着缓下窦氏后便可救下一个,回头再行稳胎还不迟,岂料齐王妃竟会如此质问?庶夫人的情况只是稍缓,若要完全稳定下来,恐怕还要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另外一个宫婢是等不了的!
陈氏眸色冰冷,眼角余光连看也没有看那素衣宫婢一眼,“庶夫人是代王堂堂正正、明明白白迎娶过门的宠妾,而那女人……哼,肚子里的种是不是齐王的还不知道呢!此事该如何取舍,本宫相信太医心中有数!”
柳飞絮大惊失色,“娘娘难道……要置她于不顾吗?”虽然没有封号,但那宫婢肚子里怀的也是一条生命啊,齐王妃陈氏怎能如此妄顾人命?!
陈氏眸中利光一闪,反手啪的一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柳飞絮的娇容上,“本宫这是以庶夫人为重,岂容你这个伶奴妄自多言!”说完,手再次扬高,准备再来一发!
梅子鸢眼疾手快,虚影一晃,拦下了陈氏蠢蠢欲动的手,“王妃娘娘请自重。柳姑娘得宠于赵王,若有闪伤,娘娘只怕也交待不了。”柳飞絮面容娇嫩,刚刚的一个巴掌已经让她肿了半边脸,一时三刻怕是消不下去的了,赵王刘恢若是追究起来,身为侄媳的陈氏如何向王叔交代还是个问题!
陈氏咬咬牙,硬生生把这口气吞下肚子,“反正庶夫人窦氏和她腹中的胎儿才是重点,不容有失!”刘恢在朝廷上权势不大,但毕竟是先帝的第五子,赵王的头衔不是她惹得起的。
窦漪房喘着气,大口呼吸定下心神,腹部的疼痛逐渐缓和,适才惊恐难安的心情平静不少。扭头一看,对面的素衣宫婢无助地卧躺在地上,咬紧牙关抱腹呻/吟,宫裙上的血迹慢慢增多,眼中的怨恨随之慢慢堆积。
那种怨、那种痛、那种恨意,像是鬼魅一样散发着怨气,带刺的目光投向陈氏,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一样!陈氏却扬起的笑意,仿佛享受着对方每一阵痛苦的痉挛,得意的眉峰轻轻挑起,以一种至高无上的睥睨的姿态嘲笑着对方的自不量力。
窦漪房蓦然心底一寒,妻与妾,原来远远不如她想象的简单!
吕姝莲足轻移,慢慢地走到陈氏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齐王妃娘娘所言极是。庶夫人窦氏乃代王殿下的心头肉,半点委屈都心舍不得,腹中孩儿是堂堂正正的代王后裔,血脉高贵,太医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可是……”
吕姝与陈氏一起拍案而起,气势凛然不容违逆,“难道我们两位诸侯正妃都不能使令一个小小的太医吗?!来人!小厢房晦气阴冷,不宜庶夫人养胎静养,将她抬于别院,仔细看护,孕妇胎儿有个万一,本宫要你们人头落地!”
此言一出,宫奴们哪敢再说什么话,速速推门而入,抬着窦漪房、领着太医转移别院诊治。
窦漪房嘴唇颤抖,似有话要说。梅子鸢深知主子心善,可事已至此,陈氏是不会让那宫婢好过的,再纠缠下去只怕于事无益。此时,窦漪房和胎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两相权衡之下,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庶夫人身体要紧,那宫婢的事情就交给梅子去办吧。”梅子鸢凑到窦漪房的耳边悄声说道。
窦漪房含泪点头,素手抚腹,默默祷告……
爱妾险些滑胎的消息一传出,刘恒像发了疯似的冲出了齐王宫,窦漪房苍白无助的小脸在眼前浮现,胸口像淌着血一样刺痛!这种剧烈的痛苦,像极了当年母亲薄姬为他挡刀遇刺时的感觉!
骏马飞驰,尘土轻扬,青衫掠影而过,往花神庙的方向腾风而去……
甫入花神庙,刘恒急得连吕姝、陈氏的行礼都没有注意到,双足踏风直往窦漪房所在的西厢房奔去。
彼时,窦漪房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精神也好了一点,乍见丈夫到来,泪水便不可抑制地潸然而下。刘恒抚上她的苍白的小脸,鬓边的汗水带着寒意,刺痛了他的心。
梅子鸢下跪请罪:“梅子护主有失,请殿下降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刘恒黑眸蕴含怒气。
“启禀殿下,花神庙特制的春茶中含有藏红花花蕊,茶点的材料中掺有搅碎的蟹黄,二者均是孕妇之大忌,能导致……导致滑胎的危险。调查的影士确定,茶水中还被人加了提助药效的药引,所以才会……”梅子鸢俯身请罪,脸上满是愧色!
上奉给窦漪房的食物全都一一检验过,确认无毒才端上来的,可万万没想到,引起此次轩然大波的并非一般□□,而是食材中本身的属性,梅子鸢对自己的大意羞愧万分,此罪难恕!
刘恒眸光一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宫后自行领罪吧!”
“诺!”梅子鸢俯身领罪:“梅子谢过代王恩典!”
窦漪房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道:“别怪梅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说到底,还是她低估了女人嫉妒的恨意,这种恨意比□□更让人防不胜防!
“那个有孕的宫婢情况如何?”她问道。
刘恒顿了顿,回道:“施救延误,滑胎了。宫奴们已经把消息送入王陵,估计公子襄很快就会赶回来收拾残局了。”
窦漪房脸色一白,小手抚上腹部,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的胎儿就保不住了。回想起今天的惊心动魄,她才懂得何谓“心有余悸”!
幕后指使者是谁?陈氏……还是吕姝?!
妻妾之间的斗争,终于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