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娉儿!”
“娉娉!”
“慧清!”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一只手臂截住她,接着是江含征惊怒的声音:“你做什么?”
夏初菡抬头看向他,满眼是泪:“他们!”她说,“他们!”
江含征皱眉扫视一下四周,厉声道:“琴音,把这些和尚道士赶出去!”
一僧一道怔住,但毕竟不敢违抗,只好低头一礼,随人离去。
杨太夫人怒声:“征儿!”
江含征恍若未闻,只低头看着夏初菡:“我们先回去吧。”
“不!”她挣开他,看向画中君,泪水弥漫,“不!”
变相君在旁说道:“通灵者的血……是不管用的……”
说话间,光芒大炽,画中君的身影渐渐地从那片光芒中显现出来。
周围的人如见神迹,纷纷跪倒,杨太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变相君面色震惊,随后现出深深的疑虑。
江含征惊怔,呆呆地看着画中君,目中渐渐漫起一层泪水:“父亲……”
夏初菡如遭雷击,她极缓极缓地看向江含征,满面惊愕。
画中君亦看着江含征,目光微润:“好好待她,她就是你要找的妹妹。”
江含征巨震,他低头看向夏初菡,嘴唇微张,目光变幻。
夏初菡身处其间,好像所有的思绪都被突然抽空了,脑子一片空白,她慢慢慢慢地转向画中君,目光痴怔迷茫。
画中君心中剧痛,他深深地凝望着夏初菡,目光中有内疚,有怜爱,有伤悲,有哀痛,他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含泪,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娉儿……你……可以叫我一声父亲吗?”
飓风袭过,心弦哀鸣,不!她在心中疯狂地摇头,不!汹涌的泪水如磅礴大雨,她紧紧地闭着嘴,紧紧地闭着,仿佛只要不发出声音这一切便都不存在,只要不发出声音,便能阻止他留遗言般的不祥。
飘摇的身体像风雨中的蛛网,颤颤欲坠。
画中君目光黯然,而随之黯淡下来的,还有他周身捆缚的光芒。
他的身影渐渐地淡出众人的视野,对于普通人来说,刚才一幕不过是南柯一梦,或是海市蜃楼。可是在她的眼中,他的身体已经呈现出燃烧殆尽的征兆,他的面容不再年轻,两鬓淡染风霜,他的眼角唇角现出细细的纹路,神情忧伤憔悴,唯有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温柔,清明,暖人肺腑......
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才刚刚告诉这些就离开我......
她流着泪扑到他面前,双手绝望地扬起,如要祈求,又似挽留,想要触摸到他,牵住他的衣角,而手指却只能徒劳地一次次穿过虚空......
在场的人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无声落泪。
江含征含泪道:“娉娉……”
变相君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阴魂显出实体,是不祥之兆,就好像病人的回光返照……必须想办法解除符咒,黑狗血,对了,黑狗血……”
夏初菡蓦然惊醒,急忙就向江含征讨要黑狗血,却在目光转动的瞬间看到不远处丫鬟怀中抱着的夜壶。
她几乎想也未想,急步向前劈手就把小黑狗夺了过来,然后转身到符咒处拿起簪子便给小黑狗放血。
她一生茹素,从未杀生,而此时,却像一个凶残的刽子手一般刺杀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小狗哀声嘶叫,剧烈挣扎,她的心不停地哆嗦着,可手上却丝毫未停,含着泪,一簪一簪地刺下去。
凄厉的叫声渐渐停止,喷溅的血液洒向四周,符咒的光芒被狗血所污,慢慢黯淡。
画中君的身体像一片剪影从十字架上飘落下来,魂体几被耗损殆尽,他轻喃了一声“娉儿”,便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身体虚渺如一缕烟雾,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夏初菡抛下小狗的尸体,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合起鲜血淋漓的双手,念起经文。
身体沾血,脸上流泪,此时的她像一个浴血佛陀,念出最慈悲的经文。
她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杀生……
她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用带血的手向佛致礼……
可当有一天我的亲人正遭受劫难,我能有别的选择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淡淡的光芒浮在画中君身体四周,但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小黑狗的魂体飘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歪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挺奇怪这个小伙伴怎么睡在这里,还浑身是血,它伸出前爪触了触,并用舌头舔了下,然后汪汪叫了一声,奔入那片薄光中。
变相君低声道:“他受伤太重,恐怕……”
“不!”夏初菡倔强道,“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围拢在画中君周身的柔光隐去,画中君的身体消弭在一片虚无之中。
“画中君!”她肝胆俱裂,合身扑到那个地方,双手像一个瞎子一样急切地四处乱摸,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画中君!画中君!”
变相君的眼中不自禁地浮上一层泪水,他说:“你先不要着急,我去看看,你放心,我会找到他,并尽量照顾好他。”
说完消失。
她或许听见,或许没有,仍然像一个惶然无助的孩子一样急切地四处寻觅,“画中君,画中君……”
江含征终于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半跪在她身边,扶住她,含泪道:“娉娉,父亲他,已经去了……”
夏初菡浑身颤抖着,神情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只一味道念叨着:“不,他不会离开我......画中君......他不会离开我......”
江含征流着泪把她揽在怀中。
杨老太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扶着丫鬟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江含征面前,指着她怀中的人儿道:“我不管她是谁,我不管你有多护她,从现在起,你必须把她赶出府,我们家不能留这样凶残的恶女人,你现在就把她送走!”
江含征还未发作,夏初菡腾地从江含征怀中站起身,撕心裂肺的悲痛化为滔天的愤恨,她紧紧地逼视着杨老太,周身是汹涌激荡的戾气,寒声:“恶女人?杨梦娇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还有脸称别人为恶女人?”
杨老太惊怒:“你、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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