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邬铃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了,现在忙回过头来。
果然,画中只剩下贺连一个人了,两手交叠在扫帚上,青色长衫衬得本来就清雅的面目更素淡:“你们三个人送个面包需要这么久吗?有时间偷看我,还不如过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
雀薇一脸抱歉:“师傅,雀薇不是有意的。”
“嗯,四个虾卷嘛……你就可以出卖为师。”贺连道。
邬铃没有理会他们聊天儿,搬起两个冷布口袋就跑。南杨也抓起两个,跟在邬铃后面跑了出去。
雀薇忙道:“师傅,一会儿见。”说着手一挥,抹掉幻境,拿起最后一个冷布口袋,跟着两个人跑了出去。
无茵山,相传住有仙人,终年云雾缭绕,草木生发高耸入云雾,日光终年不透般。
贺连窥见索迹幻术已撤,知道三个人正赶来山上,不由地一笑,继续低头扫地。
“师傅,师傅~~~”邬铃这个节奏,很像孙悟空在找唐僧。一头大汗地出现在贺连眼前时,眼前的景象却说不出的熟悉。
贺连已经扫完了地上的石块儿,装了满满三大袋子:“嗯。”贺连答。
“这,这里是……”邬铃看到了眼前的木屋上飘着的木牌“宋邸”。
“这是你刚点碎的那块石头,都在这儿了。”贺连放下扫帚,指了指三个装满碎石的袋子,脱去外面的长衫。
“真是我点碎的啊?”邬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是,昨日骤雨突降,石头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我本来打算今天把它移走,还没动手你就把它点碎了,让我扫了这半天。”贺连道,说着已来到旁边的溪水边洗手。
“师傅,你还在生我的气?”比南杨他们跑得快些,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已经能熟练运用你的意念了吗?”贺连指的是石块儿的事情。
“你说什么,师傅?”
“慧心的意念。”贺连没有多解释,起身摘了一条儿挂在绳子上晾晒的布巾,绳子上还晾晒着长衫,正是贺连平素喜欢的青色。
邬铃没太注意贺连问她的话,正在仔细打量这个院子,宋邸隐于山中,门前桂枝盈院,窗外竹林溪水,好不清幽。
“你以后会不会听师傅的话?”贺连走到她面前道。
“嗯,听。”邬铃点头点得超诚恳。
贺连一笑,心下了然这样的承诺跟世界和平一样难以实现:“那我也不生气了。”
“愿意是愿意,不过我有个条件。”邬铃登鼻子上脸的功夫练就得炉火纯青。
贺连皱着眉,本来是求自己原谅的,竟然还敢提条件?
“一、今晚我要去吃虾卷儿。二、你请客。三、吃多少,我说了算。”邬铃眯着长长的眼睛。
“三个条件我只答应两个。”贺连道,“中间那个不行。”
“抠儿死。”邬铃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行,那我请客。但是三个条件的数目不能变,我换一个吧,我想……认识怜惜公子。”邬铃早有预谋。
话一出口,连眼花的时间都没有,贺连身形已到,邬铃下巴都被吓得掉在地上了。
“把杨怜惜从你的脑袋里拔出去,一根头发都不能留,听见了吗?若是再敢想起他,我就把你关在恩鱼塘,一辈子不许你出来!”贺连的眼神是凌厉的,抓着邬铃的手腕十分用力。
邬铃疼得口中嘶嘶有声,奈何性格里天生倔强的部分使然,越是受到威胁就越发强硬:“你有什么权利把我关起来?你自认是我师傅,可是你从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当你的徒弟……”邬铃的眼里,开始有泪水,或许因为疼,或许因为别的什么。
贺连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消退,不过转瞬,邬铃只觉周围景物已变。
眼前是西湖岸……
“从这里走过去,便能见到杨怜惜,你去吧。”贺连指的分明是苏堤。
邬铃脑子里很乱,一向沉稳若定的贺连从不这样疾言厉色,这些日子对自己这么坏!坏透顶了!
咬着牙,邬铃头都没回,一脚踏了上去!
周围,波涛四起,天地骤然而变色……湖水不再澄清,本是便种桃花的苏堤,现在仍种着桃花,只是花瓣在滴血……
壮着胆子向前迈出一步,只觉软绵绵的潮湿,仿佛踩在刚洗过的地毯上踩出了水,水殷红……这个味道邬铃太熟悉了。脚下好疼!邬铃立刻反应是有什么尖锐物扎进了脚掌,忙停下来搬起脚查看。
扎进她脚掌的是一颗牙齿。
若只是一颗牙齿,邬铃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她见过的牙齿什么样的没有?但现在,这颗牙齿的主人正从地下伸出手来,嶙峋手指揪成小小的一个尖,拽住扎在邬铃脚上的牙。
邬铃来不及或者是傻到做不出任何反应,由着他用力。
“噗”的一下,牙齿拔了下来,和着邬铃的血……又被放回了它主人口中。
这人,簌簌而笑。
邬铃被吓着了!拼命向岸边跑。后来,邬铃曾经想过这恐惧究竟来自哪里?是血腥吗?似乎不是,那又是什么?却总是想不明白。
一脚踏回,周围又是杨柳依依的所在。
贺连负手站在那里,邬铃冲了过去:“师傅,师傅……”邬铃有点抖。
“这便是洪途,半霜客栈就开在这里,你若想认识洪途半霜的老板杨怜惜,大可以自己走过去。”没有半分温度,贺连转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