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茉莉香
岳府晚饭的时间一分不差地摆在申时三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饭食很精致,除了已经逐渐成为宋人主食的米饭之外,邬铃还吃到了难得的烤羊肉。在恩鱼堂时,那师徒二人的荤菜除了鱼就是鱼,最多也就是偶尔有鸡肉吃,还恩鱼堂,简直就是吃鱼堂。
御秋刚才还在说饿,这会儿吃得很矜持。
“怎么了啊?小妮子。”邬铃喝了口汤。
迟疑了一下,御秋给邬铃夹了一块儿羊肉:“二姐,你说姐夫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还叫他姐夫啊?现在他是你的丈夫了,要叫官人,知道吧?”邬铃道。
御秋脸红了。
邬铃其实挺嫌弃自己这么八婆的,但是为了让御秋赶快进入角色,自己只好努力挖掘八婆的本能:“要说岳将军武将出身,一脸络腮胡子,一巴掌护心毛,膀子一晃千斤,脚下一蹬半吨的人自然是喜欢……”
“二姐,半吨是什么?”御秋睁着大眼睛听得很认真。
“就是很重,很有力量。”邬铃忙解释了一下,跟南杨在一起混了好几年,基本上自己说的这些“乱七八糟”,南杨都能明白了,忘记了现在是跟个宋代的小姑娘说话,还是收敛点儿好。
“哦。好多年没见到姐夫了,不知道他变样子了没有,二姐,你小时候眼睛不好,都没有见过姐夫吧?姐夫可……”
“啊?眼睛不好?”邬铃忽然明白佑冬为什么很多记忆都是模糊的了。
“多亏了姐夫送来的风信明才治好了你的眼睛。”御秋也喝了口汤,不吃了,“有机会我要替二姐当面谢谢姐夫呢。”
“有机会,有机会,多得是机会。”邬铃呵呵笑道。
两个人吃完饭,就有丫头进来收拾桌盘,又端上来了茶,对着坐了一会儿,只听得院子里都是匆匆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声音?”御秋问古兰。
“夫人,这是预备明天一早您和将军拜堂的喜饼,喜糕,喜面,再有就是管家带着人清点器物呢。”古兰道,“明日李贵妃和靳太妃要来,所以一应物件多半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会子才运到,管家正在张罗。”
御秋似乎又是满意又有些惶恐,一时也没答言,只是含羞一笑。
“夫人,浴汤已经好了,请夫人沐浴后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就要起来。”明儿从外面进来。
御秋微笑点头,慢慢展开双臂,由着明儿和古兰帮她更衣。这架势,看得邬铃一愣一愣的。
伺候着御秋沐浴完毕,邬铃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泡了一个香香的澡,回来看御秋的时候,这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可惜自己虽然快累得散架了,还是睡意全无,因为邬铃在害怕:“哎……真是没见过世面啊,你说你不怕尸块儿,不怕血,不怕鬼也不怕妖精,为什么怕热闹呢?”想到明天就要参加的盛大婚礼,邬铃就一个劲儿发晕。越晕就越恨她师傅,这个家伙去救他心上人,烟儿一样地飞走了,还说一走就是半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南杨这会儿在干吗?是不是在做面包,哼,那个曾小姐,总是来买面包,吃吃吃,早晚吃成个胖子!
心里嘟嘟囔囔,嘴里嘟嘟囔囔,邬铃已经不自觉走出了御秋住着的小院子。门前有三三两两下人经过,时不时抬头来看她,偶尔有几个小丫头低声议论几句,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只是没人停下脚步,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想来要安排布置的事情很多,也许一夜都忙不完,自己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转转,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明天不至于紧张得昏过去。
清净的地方……这个时候应该没谁会去后门那边儿的花园子了吧?邬铃能想到的也就这个地方,岳府看起来很大,自己还是不要乱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邬铃一边儿想一边儿走,顺着白天来的路,走了总有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来到了白天自己经过的岳府后花园。
累死了……邬铃伸了个懒腰,吸口气,好香啊!什么花儿?
邬铃低头在花间寻找,不是丁香,不是紫薇,是……一朵小小的四瓣茉莉,孤孤单单开在一簇簇姹紫嫣红里。因为明天有喜事,岳府的灯规矩是昼夜不熄的,后院墙上遥遥可以看到喜灯,园子里高些的树木上也挂了灯笼,所以这朵小小的茉莉能看得很清楚。
此时春深,月华初上。
远远听得喧哗,近处却只有一人一茉莉。
“嘿,小茉莉,你好香啊,不过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呢?”邬铃咯咯地轻声笑了。
有风过,茉莉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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