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事,竟轻笑一声。
“闾将军为呈将,我是呈国王子,他日份属臣主,何来今日投诚一说。”
闾遏正色道:“臣为呈将不假,但今日投诚不为呈国,不为当今呈王,只为王子怠您一人。”
“哦?为何?”
“为将者,莫不以昔日周天子大将师奔为榜样。王令所指,征战天下,开疆拓土,成就不世之功!闾家世代为将,心中抱负亦然。然而当今王上,内里法争不平,对外毫无建树。空有野心,却没有撑起野心的能力。所以臣,只能提前效忠明主。”
“那你凭什么认定,本王子就有那份能力?”
闾遏直视秦怠双眼,一字一句:“大王眼中只有王位,目所能及不过呈国边邑被人占去几城几里。但王子所见,却是天下!”
“……呵呵呵呵……”
秦怠忍不住笑出声。并非大笑,不含丝毫感情,只是单纯觉得有趣。
譬如去岁冬日狩猎,那只雪狐绕了几圈后浅伏雪地,妄图蒙混过关。后来大约意识到逃不掉,竟领着他们到一处兔洞,叼了只兔子出来献给他们,以求换命……
“来人,上酒。”
秦怠吩咐,立刻有内侍捧来铜樽,酒盏。
“闾将军试试新出的佳酿。虽未至酷夏,但将军骑行百里而来,想必正干渴燥热。此酒已用冰水镇过,现在饮用最是舒爽。请。”
言罢便让人把盏添酒,再不提投诚之事。直到送闾遏离开,之前的事倒想从未发生过一般。
…………
“王子,可要除掉他?”
闾遏一出房门,屏后立刻有人出来请示秦怠。
秦怠晃着酒盏,看也不看下跪之人,不甚在意道。
“凭你们,还杀不了他。”
一时三人跪地,齐齐请罪,“是属下该死,属下无能。”
秦怠不语。
他虽无甚功夫,但从闾遏方才细微的表情变化,也知道闾遏远非自己身边这些人可比。昔年杀场上令生食人肉的胡人都惧怕的“鬼厄”之名,想也知道绝非浪得。
只是自两人相识以来,他似乎还未见过闾遏的“鬼厄”面目。
至于闾遏能查探到他的秘密,秦怠并不惊讶。此地本在墉山大营辐射范围内,他们又日日野外纵马行猎,闾遏但凡有心,怎会没有察觉?
秦怠一早就想到了这些,但他从没防备过闾遏,更不打算费人费力除掉他。
原因无它,闾遏,本就死期将至!
……
新兵入营,那么便是这之后了。
北地胡人来犯,闾遏镇守北境,被其族兄暗害。
前世王子怠囿于宫墙内外,对朝政和外面的事一概不知。能知道闾遏的名字也是他名气太大的缘故。
当年胡人进犯下棘、荆城一带,烧杀抢掠,毁村吃人。闾遏带兵迎敌,沿途不纳降,不收俘,单骑斩杀百人头,剥皮做鼓。以致胡人闻风丧胆,得了“鬼厄”的名号。
可惜锋芒太露从来不是好事。
墉山大营的重要性人尽皆知,由闾家世代统率。乃至闾键早丧,闾遏年少,墉山大营数年无帅,也能丝毫不乱。直至闾遏长成,还能顺利交到他手中。
如此,怎不令多疑的秦莽心惊?!
于是秦莽暗中扶植闾遏远族闾甲一支,望其取而代之。
这次征选的新兵,便有不少闾甲的心腹死士。等到胡人犯边,闾遏带兵出征,闾甲以偏将护其左右,这场看似御边杀敌,实则狩首的阴谋大戏就开始了……
既是死人,何必费心?
投诚?更不需要。
比起真假难测、不在计划里的人心,秦怠更喜欢自己来挑人!
根据最新报来的消息,腾国和代国矛盾已起,想来不久就会正式宣战。届时,腾国使者就要往兴呈来了……
…………
秦怠在墉山行宫又悠闲半月,都城王令再次传来。
大王急召王子怠回都。
看来秦莽的日子不好过啊!
前些日子秦莽刚想就军功授爵的事改革一二,旧贵族就站出来反对。
不想这一次的新旧之争可不像以往朝堂扯皮吵架那么简单,支持新法的某邑宰在宫门口直接刺杀了旧贵族代表之一文田君。旧贵族闻讯,无异于捅了马蜂窝,不等执掌司法的廷尉过审,就将邑宰全家屠戮,并借此抓捕杀害了支持新法的数十人……
“王子,胡邑宰的家人送出去了。跟随的侍卫回来传话,胡邑宰死前,拜谢王子助他杀了文田君。”
“嗯。”
秦怠不置可否,想到秦莽现在焦头烂额、再难装他清高假斯文的模样,心情就不错。一面在帐内慢慢啜着冰酒,一面居高临下看着山野间射猎追逐的场面。
腾国的消息传来。
腾王在殿上已经宣布对代国用兵,有人立刻提出来若腾国对代国用兵,则不能不防呈国。两国虽历代联姻,算通家之好,但不妨再送重礼,请求互质质子,才更加保险。
此时,腾国朝堂正为这个提案争论不休。
但秦怠知道,这提案腾王最终还是答应了。不久,请求互质质子的使者就会往呈国来。
前世因为种种理由没能离开兴呈的机会,这一次,秦怠可不会错过……
既然准备走了,行宫里不忠于他,却看过、听过太多东西的人也就不用留了。借此机会让手下护卫分成两队比拼练练手,岂不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