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怠发现,自打上次他敲打过闾遏,闾遏似乎变了个人。
做事一样勤快周到,态度一样不卑不亢,但时不时锋芒外露,将他身边的人都压过一头,隐隐成了他身边第一近臣。
之所以说隐隐,他身边的人难道不该首先过他这一关?
秦怠不动声色,想看看闾遏要做什么。
初时,他曾怀疑闾遏一路跟随他到腾国是想借机改投他国。毕竟呈王害他,故国不容,以他的‘鬼厄’威名大可往别国投靠。秦怠不免暗中备下后手,与其让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成为他一统天下的绊脚石,他宁可现在就除掉他。
但至今为止,闾遏极其本分,除了以内侍的装扮伺候在他身边,从不主动与腾国或外人接触。
若说闾遏这么做是为了渗透到他手下的力量趁机刺探抓权,但秦怠从不吩咐闾遏做他计划内的事,闾遏也向来知趣半点不问不沾,日日只绕着他转。倒像是真的进入了内侍这个角色,身体力行,做到最好。
“太子,腾太子送来帖子,邀您后天赴宴。”
“说我身体不适,推了。”
“是。”
黄力如今被闾遏排挤到主要负责通传和对外的一些事情,“另外,邹公子和公子集夏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趁机打听太子的情况,只怕又要借机来探病。”
“既是探病,还能拦着不让人进,随他们。”
秦怠说着话人已歪到榻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底子太差,自入腾以来,秦怠身体就一直不适。过年冒霜雨进宫参加除夕宫宴,些微受了点寒,之后就一直延绵难愈。根本不必作假,满面病容难掩。
好在除了身体,其他事情都让他感到舒心。
除夕宫宴上新添的十余道野味,捧上来的菜肴道道味美不俗。
腾王也算是个通透人,很懂得举一反三,用在厨子身上提高厨艺的方法,自然也能用在别的手艺人身上。
腾王新年夜的锦袍看起来就更加细腻华美,绣纹繁复多姿。一应用具,也通通换了新的,金玉铜漆,造型别致。
就连当晚朝臣进献的新年贺礼也比往年提高了几个档次,令他这个观赏客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
平日里,江显时不时来一趟,带些最新消息。比如腾代交战,他又帮他父王调集了多少战车弓箭,粮草辎重。
没错,就是早在秦怠在墉山行宫时就叫嚷着要打的仗,到现在腾国还未出兵!
从前打仗遵循周礼,两军交战,首先要下战书,经双方确认后择期,择地,然后派等量的战车兵士,布阵,开打。对战和俘虏也都有许多要求。
在秦怠看来,这简直蠢透了,尚不如小儿打架的游戏。他在氏族部落都没这样打过仗。上兵伐谋,兵行诡道,这才是为兵之道。
所以至今有太多地方还在遵循、纠结古礼,唯兵战一途,算是礼乐崩坏最彻底的地方。
而腾、代两国这场近乎返祖的交战,在秦怠眼里更是一场费时费力浪费钱帛的笑话。
拖了大半年后两国总算开战,战前腾代两国一个号称发兵二十万,一个对外宣称整兵二十七万。实际两边的人数全加起来不足十五万。
双方在边境摇旗呐喊加实战统共不到十天,双方伤亡千余人,然后战事结束。腾国以战胜国的姿态威武赫赫班师回朝。
能让前世的秦怠都惊讶的战争,可知这仗打的有多么荒唐。
…………
除了自以为是跑来显摆的江显,常到质子府的还有不断向他讨教吃穿用度,回头就去讨好腾王的左相江品;注定会死的很惨的腾国长公主独子张集夏。
石将军和那些路人甲乙丙丁直接略过。
最后一人,是自己不便亲来,就派儿子上门试探的邹庆宗之子邹伯宣。
可惜秦怠骄奢享受是真享受,他早已不是前世秦莽作秀说要节俭,他就处处节约,连晚上彻夜看书忍着眼睛痛都只点一根蜡烛的笨蛋!
邹伯宣也就是外表光鲜,内里十足草包,在这儿吃了两顿饭,殷献之意就流露出来。难为邹庆宗英明一世,教出了这么个儿子,也不想想和张集夏混在一处的人,能有什么好?
张集夏!
前世之辱,秦怠仍历历在目。
当年趁宫宴将太子怠骗到山石阴辟处欲行不-轨,带头的就是他,那些跟从者现在已或死、或失踪。
秦怠之所以独独留下他这个魁首,只因张集夏之后还有用处……
“太子,请凝神摒思!”
秦怠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某人还在继续啰嗦,“您身体本就虚乏,又日夜劳神,一点风寒才会久拖不愈,牵连着别的毛病也带出来……”
秦怠听闾遏说的正经八百,好似当真懂医一般,觉得有趣,便开口。
“闾内侍什么时候学的医?抢了黄力和侍卫的活儿不算,连苏交的差事都要一块揽了?”
闾遏正从秦怠腰间解下佩饰,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眼看榻上的人还闭着眼,神情似笑非笑,那样子慵懒随性,好似正与最亲近的人睡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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