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阮巧巧抬起头,目光撞进了姜君子审视的视线。那视线隐晦极了,被藏在团扇一般的睫毛下,晦暗不明的像暴雨前的蛛网,一粘上去就是待宰的命运,什么秘密都能被抽丝剥茧出来。
周遭的空气再度凝重起来,阮巧巧还是头一回,对自己是女儿身这事,感受到了威胁。
“咚,咚,咚……”
突然而来的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阮巧巧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只觉阵阵闷雷炸破天际,雷雨就在前来的途中。声音是自姜君子后方传来的,像是拐杖敲击花岗岩地面的声音,每行一步,都在空旷的宴客大堂里发出沉闷的回声。
只见姜君子侧开雍容的身段,屈身搀扶,颔首的笑意真切到了虚伪的地步,“哎祖叔叔您慢着点,您啊,就是太操心了,腿脚不好还来操劳。我也主持族宴这么多年了,哪一次不是妥妥帖帖?”
被称作“祖叔叔”的老人站定在了妘君的面前,姜君子抿嘴笑:“原来祖叔叔这是想外孙女了!”
外孙女——
阮巧巧心一跳,刚瞥了一眼妘君,就被妘君伸手一把捞在怀里,踉踉跄跄的跟着行了个礼。
“外祖父好。”妘君说,手却下意识的把小家伙搂得更紧了,仿佛这样才能稳住自己,才能抵御那些记忆的侵袭。眼前这个老人虽然是生身父亲的父亲,到底是姜人而不是妘人啊。十年前拒绝妘族的不只有自以为是的青梅竹马,还有这个顽固的老人,他的理由可冠冕堂皇了,为了不让瘟疫传染到姜族这一支血脉,可以冷眼旁观妘人的生死!那一刻她明白了,血缘的关系就像分支的河流,她不过是老人微不足道的旁系,一旦危险来了,老人宁可壮士断腕保全自身。所以,她才违背纲常让弟弟入赘了妻主,因为她害怕这唯一的亲人,嫁了人成了不相干的支流。
还未晃过神来的阮巧巧磕磕巴巴的跟着说:“外——祖——”
还未等她说完,老人一跺拐杖,上气不接下气的怒道:“穿成这样,像……像什么话!”
也是,今天可是妘君十年返乡的大日子,自然该隆重一些,她却怂恿妘君去收割大豆连累两人都是灰扑扑的,脚边还有一包用衣服包着的豆子,要是被长辈看见,肯定要说她们糟蹋衣服了。阮巧巧向前挪了挪,企图用裙摆把豆子遮住,估计是老眼昏花了,还好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妘君搂得太紧了,阮巧巧觉得肩膀有种火辣辣的芒刺感,正准备悄悄的暗示妘君,甫一瞥过脸,就迎上了芒刺的来源——姜君子半掀的眼皮下,射出了毒辣的蛇信子。
姜阳的手在袖子里攥的死紧,他就是受不了,受不了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那么亲密!
紧随姜君而来的姜君夫一眼就看到儿子的异状,再看妘君和妘君夫两人的狼狈样,连空气中都散播着古怪的气氛,姜君夫只觉双眼发晕,要不是姜君扶的及时,他恐怕就栽倒在地了。此时的他也无心去感激姜君的搀扶之恩了,思绪乱成一团麻。
他一早去探视儿子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壮妇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来,自知从儿子那边是套不出什么话的,便想跟踪一下看能不能听出什么。那两个壮妇走起路来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样,应该是赶着去执行什么任务,他只能远远目送着壮妇出了族门,直到中午壮妇才把妘君和妘君夫接回族地……定是儿子使了什么手段,才害得妘君和妘君夫这么狼狈!
他这个傻儿子就是心高气傲,肯定又做了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这个傻儿子要是嫁不成妘君,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姜君夫急了,慌不择言道:“都……都怪阳儿照顾不周,我……我马上给你们烧水洗尘。”
还真是他的好“父亲”!姜阳勾了勾嘴角,虚虚颔首:“姜君夫说的是,我真是忙午饭忙糊涂了,也不想想妘君和妘君夫身上这么脏怎么入桌。”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了“脏”上面。
其中一个壮妇说话了:“姜君夫错怪姜君子了,姜君子一早就让我们接妘君和妘君夫,体贴他们新婚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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