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里面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终于来了。主人已经等候多时。”木央道,一张平凡的脸上依旧木讷,不过却满是真诚的神色。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那双亮如星子的眸子略带深意的看了木央一眼,却并未回应他的热情,而是负手看了眼空中。
木央随即抬头看去,可是碧蓝如洗的天空中,除却悠然飘过的白云之外,连只飞鸟都不曾有。
“都准备好了?”白衣男子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仍旧掩不住好音色,只是有些淡淡的疲惫,想来是一路风尘仆仆,情绪不佳。
木央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听闻此言,立即道:“不错,就等你了。主人说,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便可以开始。”
白衣男子眉头微皱,似是有些意外道:“这么快?”
木央听出了他口气中微带不满,不过此事也不是他能够置喙的,便装作豪无所觉一般,前头带路道:“跟我来吧,此处又有些改动,容易迷路。”
白衣男子眼睛微微一眯,手指抬起,却猛然一僵,停在了眼前。
裴亚青一头栽倒在床上,席慕烟猝不及防之下,却是被他半压在了下头。
“你怎么了?”
席慕烟耸然一惊,一个使劲从裴亚青身下挣脱出来,才看到裴亚青脸上冷汗直冒,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嘴唇上却有些血色。
“怎么会这样?”席慕烟连忙拿出丹药给裴亚青喂下去,才有两指搭在他腕脉一探,顿时眉毛就蹙成了小山:“伤势居然恶化了?相怀明那一掌破坏力如此之大么?”
将裴亚青摆正位置,席慕烟正要直起身子,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看,正是裴亚青眼神晶亮的看着她。
正待说话,却被裴亚青嘴唇一动,虚了一声。
席慕烟伸手替裴亚青擦去额上的汗,嘴唇却轻轻比了个口型:怎么?
有人。
席慕烟一凛,可是她完全没有察觉?
“谁?”又比了个口型。
因为她此刻已是差不多趴在了裴亚青身上,探出的那只手放在裴亚青脸上,正好挡住了二人的唇语交流。
裴亚青眼皮子一翻,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是闭上了眼睛。
席慕烟不管打扰她,只好静静等着,不过这一静,却也让她察觉到了不妥。
原来却是有人在窥伺他们?!
这么浩瀚的神识笼罩,是相怀明?
席慕烟一有了戒心,感应便敏锐起来,不过她并没有与相怀明对抗,在这种时候,那是一种不智的行为。
没过多久,见他们俩似乎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裴亚青一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样子,那被窥伺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席慕烟悄悄松了口气,她方才也没有闲着,而是散开了精神力,因为她刚刚发现,自己项链里的三生石有了异动。
是席炎!
一边暗恨不是时候,一边极力掩饰着的席慕烟,这么一会儿可是差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万一这东西被相怀明发现了可是不妙。
好在相怀明也没有那么闲,一直监视他们,很快便退去。
裴亚青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轻声道:“你的身体好凉爽。”
席慕烟水性灵体,又因为修炼的是冰系功法,体温一直都是偏低的,与裴亚青总是偏高的体温正好可以中和一下。
“看来你是没事了。”席慕烟瞪了一眼,直起身子道:“即使相怀明窥伺,也没有必要不说话吧?”
随即看到裴亚青那血色的下唇,便嗔怪道:“这牙口怪好的,下唇都快咬烂了。”
裴亚青哭笑不得,这牙口是用来说人的么?
“你若是真想瞒过他,就该死撑到底,可是又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席慕烟取了些药粉洒在裴亚青下唇上,疼得他直咧嘴。
该。
知道席慕烟在腹诽自己,裴亚青也不说破,只道:“就是让他知道才这样,难道我还真的连这点痛都忍不住?”
“不过,你的身上好香。”裴亚青突然话题一转,得意的笑了笑。
席慕烟脸一沉,手上动作不由得就重了一分。
裴亚青的胸口上一大片淤青,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很是骇人,总算没有别的伤口。不过修道之人皮肉伤不算什么,内伤才是比较棘手的,当然,最难恢复的神识受创,比如当初她曾经在八宝珍阁用过精神攻击,虽然只小小的惩戒一番,但那个女修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长久的境界停滞,因为神识一旦受伤,恢复很难而且很慢。
“在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说正事。”席慕烟手上沾满了药油,不避嫌的给裴亚青按着胸口,手上的力道不小心就重了点。
“有人来了。”
席慕烟动作一滞,“我怎么没发现?”
她虽然修为差了些,不过也不至于这么不济,连听壁角的都发现不了吧?
裴亚青摊了摊手道:“我的意思是,从外面来了一个人。”
席慕烟用手背擦了擦脸道:“大概是炮灰。”
“什么?”裴亚青一时没理解,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什么?”席慕烟反问。
“如果母亲答应主持法术,那来的这人,若我没猜错,便是辅助的那个,不知他自己是否明白死期已到。”
那还真的是炮灰,席慕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我们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管别人?”
若是要逃,现在恐怕不成,只有在复活法术开始之后,相怀明有了顾忌,他们才有空子可钻,然而越思羽主持法术似乎已成定局,这是个死结。
裴亚青摇头道:“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此人倒是我们的转机。”
“何以见得?”
裴亚青摊开手掌,却是两枚铜钱。不过这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用来做占卜的。上面刻制了龟纹,还有八卦,反正席慕烟是看不懂,当初席炎曾经跟她提过一嘴,只是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没怎么接触过,只是隐约知道而已。
“我之前有推算过,这一次我们是有惊无险,而且,这次过后,怕就会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
席慕烟眼睛一亮,岂不是说,这次能够一次性解决所有的事情?要是这样的话,倒是真的好了。她现在除了修炼,便是一心想要逍遥四海,可是笼罩在头顶上的烟云太厚重,已经让她有些无力感。
“可是我们目前的情况,却又看不出生机在哪里,唯一的变数,便是来的这人。他一来,这卦象便如大堤有了一道缺口,虽然不能立即如何,但是已经可以预料结局。”
席慕烟没有言语,她不知道该不该信,曾经席炎说过,因为找不到她的命星,所以他们无论怎么推演,都找不到她的所在,后来干脆撒网去找,不过那时她已经上了洗尘宗,几乎足不出户,所以最终一无所获。
她的命格已经被改变了,会不会影响到结局?
然而,这是她必须烂在心里的秘密,她会催眠自己忘记这一点,直到有一天,她真的忘记这个事实。
不然,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搜魂术这种东西的存在,她总是不能心安,虽然这个几率很小。
“对了,方才……”席慕烟压低声音,凑到裴亚青跟前道:“三生石有感应了,哥哥在找我们。”
裴亚青脸色变了变:“希望师兄不要大意。”
虽然相怀明不会时刻监视他们,但若是冒然使用三生石,只要有法术波动,必然会惊动相怀明,要是他心血来潮看一眼,就什么都完蛋了。
“哥哥向来谨慎。”席慕烟一句话说完,突然想到了席炎之前失踪的原因,不由得有些皱起了眉头道:“那个柳五,怎么会这么巧呢?”
木央带着人进了山洞,耳边就听到相怀明的传音,随即便把人带了去见相怀明。
白衣男子眼神有些闪烁,他当然知道相怀明叫他来干什么,只是他无力反抗,只好逆来顺受。
不过他却是来晚了,虽然有些担心,可相怀明还用得上自己,至少目前,不用担心自身安危。只不过,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想到那个该死的复活术,他不由得在心底咒骂,死了就死了吧,为何不能死的干净一点儿?不过却是忘记了,这世间之事,有收获也须得有付出,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若非他还有这些用处,说不定早就死在了某个角落,哪还有机会在这里抱怨?
“你来迟了。”相怀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衣男子身体一僵,接着俯身行礼道:“是,是我的错。”
“法术定在明日,你心里是否不满我如此急迫?”
“不敢。”白衣男子垂首低眉,完全没有了在木央面前的神气。
相怀明哼了一声道:“不敢就好,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因此而不尽心做事,后果你知道。”
“是,晚辈定不会食言。”
相怀明眼神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只是很快便消失无踪:“很好,如果你尽心了,那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不会食言,往后,你我便两不相欠。”
白衣男子又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只是出得那扇门,眼中便有一抹精光闪过,相怀明,你以为能够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惜你又是否知道,你也只是旁人眼中的棋子呢?
嘴角弯起,白衣男子抬手摸了摸眼睛,接着便看到木央出现在了拐角处:“还好?”
“还好,大人并未责怪于我。”白衣男子声音中带了一些柔软,听起来让人颇有如沐春风之感。
弯起不会让人觉得他内心有什么不妥。
“那我带你去休息。”
“好。”
听着席慕烟把与越思羽的谈话说了一遍,裴亚青有些意外,虽然越思羽最后并未说出当年的紫幻究竟做了什么事,可是她与相怀明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却是清白的很。
“会不会只是师母没有察觉到?”裴亚青有些不能相信。
“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有相处的时间。”席慕烟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裴亚青的猜想,接着道:“可惜忘记了问母亲,紫幻究竟有没有叫阿晴的小名了。”
“照这么说,那做今日这些事情的,怎么都不应该是相怀明,而是那个人才对。”裴亚青和衣坐起,接过席慕烟端来的水喝了一口,顺嘴问道:“那人叫什么?”
席慕烟回忆了一下道:“楚若昕。”
裴亚青一口水喷了出来,惊讶道:“楚若昕?!”(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