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都要离开了,他还是不想和我说句话吗?
阿阮察觉到我的目光,道:“小姿,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和泽说?”
我摇摇头:“也没什么要和他说的。阿阮……”
我想说,他脾气很大,希望她能多包容他一些;想说,在他们吵架时,只要说点儿好话,他立刻就能消气;想说,他第一次做火车出远门,要照顾好他附身的黑玫瑰;想说,他喜欢喝茶;想说,他还喜欢看新闻,现在喜欢看的电视剧是老板的《三国演义》……
可是看到阿阮轻轻抚摸着木盒子,低眸一笑时,这些话,我便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阿阮,一定能比我更好地照顾他,而不是像我和他在一起时,他总是照顾我。
阿阮等着我说话,我摇头:“没什么了。”
我去超市又给阿阮买了一些吃的,弯身间,眼睛又有些酸涩。
然后,我转头,就在拉着、背着行李的川流不息的人流中,看见了夜泽。
他站在那里,如同出鞘的剑一般,流动着只有我能感觉到的强大气场。
人在我们之间来回地行走。
明明几步就可以走到他面前,我却觉得咫尺天涯。
我慢慢走到了他面前,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黝黑的眸子里映出我的影子。
“一会儿你就要跟阿阮上车了,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阿阮。别像跟我相处时,总爱那么发脾气。不过,阿阮是个好姑娘,她不像我一样这么笨,总是惹你生气。”我笑着说,也不管被人会不会把我当成疯子,“火车上人多,你自己要小心一些。让阿阮把你附身的黑玫瑰放到背包里,小心别压坏了。你喜欢喝的茶,阿阮已经给你买了。还有,阿阮是第一次回家,你要多照顾一下她的情绪……”
“你要说的就这些吗?”夜泽打断了我的话,冷冰冰地问我。
我“嗯”了一声:“就想到这么多。你……照顾好自己。”
“本王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教本王这些。”夜泽转身拂袖而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模糊了眼睛。
夜泽,这难道就是我们分别的最后场景吗?
我很想上前去抱住他,让他不要跟着阿阮走,可我的脚就像被盯在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夜泽,照顾好自己……
很快,检票时间到了。阿阮站起了身,她抱了抱我:“小姿,谢谢你。”
我道:“阿阮,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谢谢你。”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泽的。”
阿阮拉着行李,抱着木盒子朝检票口而去。她进了检票口,又回头朝我招招了手。
泪水终于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也拼命地冲她摇手。
夜泽,再见了。
阿阮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处,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掏空了一般,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连声再见,我都没有勇气和他说。我真的太懦弱了。
我攥紧了手,一直盯着检票口,久久地站在那儿。
“夜泽还会回来的。”云毁出现在我身边说。
我扭头看向他,刹那间,心怦怦直跳。
云毁淡淡地看着检票口:“张兄也在那列车上。”
张俊为什么也在那列火车上,云毁并未跟我解释,只是说,夜泽一定会回来。
我可耻地心中竟升起了窃喜。
在知道阿阮要带着夜泽一起回老家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几乎让我窒息,那就是阿阮带着夜泽离开,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我不敢去问阿阮,她是否还回来。因为我不想再给自己希望,那只会让我更无法放开夜泽。
阿阮她离家那么久,我都想着,她是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夜泽,也就不会再回来。但现在,知道他还会回来,我竟然如此高兴。
我明明答应了阿阮会帮她和夜泽在一起,可是我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去医院看了徐耀,唐元正在那里陪他说笑。唐元见我来了,惊喜道:“姐,你来了?”
“我来看看徐总。”
徐耀此刻正拿着一本书看着,看我一眼,又接着看书,没理我。
“姐,你先陪徐总聊会儿,我出去转转。”唐元扔下这一句就走了。
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最后,坐到椅子旁:“你的伤现在好些了吗?”
徐耀翻了一页书,依旧埋头“苦读”:“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
徐耀咸淡地看我一眼,又接着看书:“中国好女友,不去陪你的男朋友和他旧情人,还有时间来看我,是阿泽终于忍受不了你,和你说分手了吗?”
“他走了。”我说。
徐耀立刻不淡定了,沉下脸来问我:“他去哪儿了?”
我呼了一口气:“阿阮回老家,他陪着阿阮回去了。”
徐耀就那么死盯了我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出去!在我开口让你辞职之前,你出去!”
我站起来,转身就走,徐耀嘲讽的声音传来:“娄姿,你是我见过的最傻、最无药可救的女人。”
我没回头,说道:“我是愚蠢得无药可救。但你知道阿阮是什么人吗?她找了夜泽一千年,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彼此。看到他们在一起,我只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夜泽是阿阮的,我才是那个最该离开的人。我来这儿,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徐总,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肖朗,他正和护士说着什么,随即也抬头看到了我。
他冲我一笑,便走了过来:“你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是来看看徐总的,他受伤了。”我说。
肖朗点点头:“看我这记性,徐先生正在这里住院,他好些了吗?”
“看着好一些了。”
肖朗看看表:“一会儿我就下班了,有时间吗?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如今夜泽也不在家,回去之后,我一定比现在更难受。遂,答应了肖朗的邀请。
我们先去吃了饭,但我也没吃多少,后来我们就又去了酒吧。我慢慢喝着酒,心思却飘出了很远,不知道夜泽他们现在到哪儿了。他会不会因为陪阿阮回去很开心?他又有没有想起我呢?
我又喝了一大口酒,直抵脾胃,却消减不了心中的任何疼痛。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看来,真的是这样。
“小姿,你是不是有心事?”肖朗握住我的酒杯说。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啊,我心情很好。肖朗,我今天想喝醉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肖朗移开手,看着我喝,斟酌地问道:“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我一口喝干酒,凉得嗓子眼儿都是酸涩的,脑袋也有点儿晕,舌头好像自己在动,声音都不像我发出来的:“我现在就想和他吵架,可是,我却连他人都找不到了。你知道他去陪谁了吗?去陪他旧爱了!他把我丢下不管了!他不管我了!不过……”我又倒了一杯酒,“我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不能怨他,也不能怨阿阮……”
那一晚,我不是喝得很醉,却在路边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好像将这些天所积压的全部委屈都哭了出来。肖朗无措地安慰着我,让我后来想起来,对他很是歉疚,好像自己跟他发难一样。
我蹲在地上,任眼泪往下掉:“我不想让他走,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让他走!我真的好想对他说,不要离开我,不要阿阮走。我讨厌看到他和阿阮在一起!我讨厌他们抱在一起,我讨厌他眼里没有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连声再见也不和我说,就走了!他明知道……明知道我给他打不了电话,明知道……我会想他,他却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夜泽,你是个混蛋,大混蛋!全天下最混的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猛然之间,我被人搂进怀中,那不是夜泽的怀抱,因为他的怀抱一直是冷的。肖朗搂住我的肩膀,低声说:“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爬起来,出来找水喝的时候,就听到云毁冷冽的声音响起:“小姿……”
云毁很少用这种语调跟我说话,上一次还是我用符咒将他定住一样,我浑身一激灵,心中没来由地生出恐惧。就算是夜泽生气的时候,我也没这么害怕过。我转头,看到云毁冷持的面容,咧开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先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