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也做了,该传达的也传达了,实在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陆苳笙察言观色,也没有强留她在这里,放她回去了。
直到景助理离开了,病房中空了下来,陆苳笙才慢悠悠地沉下心来。她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过了,静下心来,想一想事情。
自从她在病床上醒来,她整个人的生活就过得一片喧嚣,好像后面有一只手一样一直推着她不停地往前走,让她想停也停不下来。其实她自己也清楚,不是后面有人推着她走,而是她自己不肯停下来。
停下来......停下来就有人超过她,超过她就是死......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比谁都想活,怎么肯这么轻易地去死呢?
况且,以她的脾气,就算是要死,那也要把那群人拖着一起下地狱吧。
不过下地狱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吃午饭?她早上就喝了瓶牛奶,什么都没吃,这会儿眼看着已经快过饭点了,那个答应了要给她送饭的人怎么还不来?
想完陆苳笙自己都忍不住开始笑。
她早上都那样说了,郑有风还要来那不是上赶着打脸吗?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这样的人啊。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吧?总不能要求人家一边听着她的冷言冷语,一边还不许反抗吧?她算个什么呢?什么都不算,凭什么要求别人这样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人就格外有些矫情,陆苳笙觉得这种东西跟她并不匹配,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病中的人嘴里味道很淡,陆苳笙打算叫个湘菜或者川菜让味蕾嗨一下。
万菲菲他们现在一定在外面嗨着,她虽然身不能至,但好歹还能用吃饭来表达一下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她拿起手机来,翻到酒店的电话,却又突然犹豫了。
这会儿是周末,又是中午,郑有风的家离这儿还有段距离吧。万一......万一他是路上堵车了呢?她都已经被郑有风说成是过河拆桥的没良心了,要是再自己吃了,等下人家又送了过来,那不是更对不起人家一番心意吗?
不管好吃不好吃,有心最难得了。
可是......她看了一下时间,真的已经好晚了啊......
陆苳笙看着手上的那个外卖电话,难得地有了纠结。但是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想过,要打郑有风的电话问一声。
她曾经骚扰过郑有风那么多次,给他打电话撩他,撩得毫无心理障碍,然而到了眼下真正需要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声的时候,她反而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
有些人,外表如同烈火烹油一片花团锦簇,但是内心却好像荒芜了千百万年的大寒荒地一样,除了漫天大雪,还是漫天大雪。
稍微有人愿意给点儿阳光,她不是赶紧着上去灿烂一把,而是好像害怕被那点儿阳光灼伤一样,怯怯地不敢走近。
是因为不相信。不相信世界上还能有人对她这样好。也是觉得难以承受,难以承受这样的好。
陆苳笙抿了抿唇,按下了那个电话,那边还没有响铃,她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郑有风提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陆苳笙赶紧挂了电话,装作没有这回事一样,冲郑有风露出了一个分外乖巧的笑容。
郑有风看了一眼她那个笑,自动理解成了陆董在求投喂,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摸,“乖,马上给你吃。”然后大马金刀往她面前一坐,就不肯挪窝了,就那样坐着给她把桌子搭好,然后才把饭盒放到她面前,“今天中午家里有客人,耽搁了一下。”他伸手摸了一下饭盒,见还是热腾腾的,笑着说道,“还好,我卡着车速来的,最快的时间了。也幸好我妈喜欢买这玩意儿,我们家饭盒多。”
陆苳笙默默地瞥了一眼上面那个明显新得连光都还没有散去的标签,把说出来很有可能会挨揍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像是一阵风,走进来的时候还沾染了阳光的气息。
郑有风把两个饭盒都打开,将其中一个送到陆苳笙的手里,自己端起另外一个,想了想,可能是扇惯了,又往她头上扇了一下,“为了给你送饭,我还没吃呢。”
小傲娇中带着几分求表扬的意味,却又硬生生被闷骚的郑警官给掩盖下去了。
陆苳笙看他就差把尾巴翘起来了,低下了头。
可是唇角那丝笑意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